什么?!
朱元璋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你说多少?!”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数十万两?!”
“毛骧!”
朱元璋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床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你是在跟咱胡说八道吗!”
“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他哪来的数十万两白银!”
“你当咱是三岁孩童,这么好糊弄?!”
“欺君罔上,你可知是何罪过!”
朱元璋是真的怒了。
他这个皇帝当得有多憋屈,自己心里最清楚。
国库里常年跑耗子,为了省钱,他自己的龙袍都打了好几个补丁。
文武百官的俸禄,那也是一减再减,堪称历朝历代最低。
结果你现在告诉咱,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臭小子,身家比咱这个皇帝都富有?
这不是扯淡吗!
“臣,不敢欺君!”
毛骧“噗通”一声,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
“陛下若是不信,可随时派户部官员查账,所有银钱往来,皆有据可查!”
看着毛骧那信誓旦旦的样子,朱元璋的火气稍稍降了一些,但心中的疑窦却更深了。
一旁的马皇后,同样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轻轻拉了拉朱元璋的衣袖,柔声问道。
“毛骧,你此话当真?”
“那陈延……当真有数十万两银子?”
作为大明的皇后,她比朱元璋更清楚这笔钱意味着什么。
她忍不住轻叹一声,幽幽地对朱元璋说道。
“重八,你可还记得?”
“为了棣儿的大婚,咱们把宫里的用度一减再减,连许多旧例都省了。”
“即便如此,礼部那边报上来的总用度,算下来也还要五十万两。”
“为了这笔钱,我这几天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是啊。
他最疼爱的儿子之一,大明燕王朱棣的婚事,前后预算加起来,也不过五十万两。
这还是整个皇室,调动了无数资源,才勉强凑出来的。
可陈延一个人……
他凭什么?
就在这么短短的十几天里?
朱元璋的脑子飞速转动,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是了!”
“咱想起来了!”
“前些日子,太子标儿是不是赏了他千两黄金?”
朱元璋猛地一拍大腿。
“对!一定是这笔钱!”
可他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对啊……”
“千两黄金,按市价,最多也就折合一万两白银。”
“这一万两,离你说的数十万两,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总不能把黄金当石头,点石成金吧?”
听到皇帝的猜测,毛骧的头埋得更低了。
他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语调,再次抛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回陛下……”
“太子殿下赏赐的那千两黄金,陈先生……在三日之内,便己花用殆尽。”
空气,再一次凝固了。
朱元璋的嘴巴半张着,半天没合拢。
马皇后的眼中,也满是错愕。
三天?
一千两黄金,就这么花完了?!
那可是一万两白银啊!
足够一个普通百户人家,锦衣玉食地过上好几辈子了!
“三……三天?!”
朱元璋的声音都变调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这个败家子!
“他干什么了?!”
朱元璋咬牙切齿地问道,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他把钱都花哪去了?!”
“是不是……是不是全砸在秦淮河的那些勾栏瓦舍里了?!”
在朱元璋朴素的观念里。
一个年轻人能这么快花光这么多钱,除了嫖和赌,他实在是想不出第三种可能了。
“陛下息怒。”
毛骧赶紧解释道。
“陈先生虽然时常出入秦淮河畔的酒楼,但……多是为了谈生意。”
“生意?”
朱元璋的怒火被好奇心强行压了下去。
“什么生意?”
“咱倒要听听,是什么生意,能让他这么挥霍,还能在十几天里赚回数十万两!”
毛骧没有首接回答。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皇帝,落在了床头小几上那个精致的白瓷碟上。
“陛下,皇后娘娘。”
他的手,遥遥指向了那个碟子。
“陈先生的生意,就是此物。”
朱元璋和马皇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碟子里盛着的,正是马皇后刚刚还在品尝的,洁白如雪,细腻如沙的……糖霜。
“糖霜?”
朱元璋愣住了。
“这不就是吃的糖吗?”
“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他虽然贵为天子,但出身贫苦,对这些精细吃食的价值,并没有太明确的概念。
可马皇后不一样。
她看着那碟糖霜,美眸中异彩连连。
“重八,你可别小看了这东西。”
她拿起小银勺,轻轻舀起一点,递到朱元璋嘴边。
“你再尝尝。”
朱元璋将信将疑地张开嘴。
那股清甜细腻的滋味,再一次在舌尖化开,远非他以往吃过的任何一种糖品所能比拟。
马皇后柔声解释道。
“这糖霜,可不是寻常之物。”
“这是前几日,中山王徐达家的大丫头,特意差人送进宫里来的新鲜玩意儿。”
“据她说,这东西最近才在应天府的市面上出现,一经问世,便引得全城权贵富商的疯抢。”
“其价格……堪比金银。”
“只有那些最顶尖的勋贵世家,才舍得买上一点点,用来待客或是给家里的女眷孩童尝个鲜。”
听到妻子的话,朱元璋彻底呆住了。
堪比金银?
就这么点白色的粉末?
这怎么可能!
毛骧在此时适时地补充道。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这糖霜,正是陈先生的生意。”
“他寻了京师一个名叫常德顺的杂货商人合作。”
“由陈先生提供这糖霜的独家秘方和货源,那常德顺则负责在市面上进行售卖。”
“二人议定,所得利润,陈先生独占六成,常德顺占西成。”
六成……
朱元璋的脑子里,仿佛有无数个算盘珠子在噼里啪啦地作响。
价格堪比金银……
应天府的勋贵富商疯抢……
独家秘方……
利润独占六成……
当这些信息串联在一起,一个恐怖的财富神话,就在朱元璋的眼前缓缓展开。
他看着那碟小小的糖霜,眼神都变了。
那哪里是什么吃食。
那分明是一座……一座正在源源不断产出银子的金山啊!
朱元璋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
他这个辛辛苦苦,从南征北战的死人堆里爬出来。
一辈子省吃俭用,连肉都舍不得多吃几块的开国皇帝……
竟然还没有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有钱?
一股混杂着震惊、嫉妒、眼红、还有那么一丝荒谬的复杂情绪,瞬间冲上了他的心头。
“这……”
“这他娘的……哪是赚钱啊!”
朱元璋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这分明是在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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