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禅房的窗棂，洒在冰冷的地面上，映出满地狼藉——打翻的药碗、染血的布条，还有案上那只微微泛着黑光的玉瓶，里面封印着那缕险些毁了一切的邪念残魂。
清心是被胸口的剧痛疼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只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受损的经脉，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还躺在那张简陋的床上，身上盖着村民送来的粗布被子，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枕边——那里蜷缩着一条通体翠绿的小蛇，蛇身纤细，只有手指粗细，鳞片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格外黯淡。小蛇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气息证明它还活着。
是花木苑。
清心的心猛地一沉，随即涌上浓浓的愧疚。他知道，她是因为重伤过度，才被迫现出了原形。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小蛇的鳞片，冰凉的触感传来，像一块没有温度的玉石。
“花木苑……”他轻声呼唤，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是我没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小蛇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尾巴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依旧蜷缩着，像一只受惊的幼兽。
清心看着它虚弱的样子，心中疼得像被刀割。他知道，古寺不是久留之地——村民们虽然不再反对他救花木苑，但对她的妖身仍有忌惮，而且灵汐说不定还在附近，若她回来发现花木苑现了原形，定会趁机下杀手。
他必须带她离开这里，找一个僻静安全的地方，好好为她疗伤。
清心艰难地撑起身体，每动一下，胸口的伤口都传来阵阵剧痛，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滴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咬着牙，从怀中取出一个干净的锦囊，小心翼翼地将小蛇捧起，放进锦囊里。
锦囊是他下山前师父亲手缝制的，用来装佛经的，布料柔软，正好能护住虚弱的小蛇。他将锦囊系在腰间，紧贴着自己的身体，这样既能为小蛇保暖，也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气息，或许能让她安心一些。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案上的禅杖，撑着身体站起来。他看了一眼禅房，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这里虽然简陋，却承载了他和花木苑太多的回忆，有她雨中挡雨的温暖，有她被邪念控制的痛苦，也有他为她剥离邪念的决心。
但现在，他必须离开。
清心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出禅房。村民们看到他出来，连忙围了上来，眼中满是担忧。
“大师，您怎么起来了？您的伤还没好啊！”
“是啊大师，您要去哪里？是不是要带着那只妖走？”
清心看着村民们，微微颔首，声音虚弱却坚定：“多谢各位连日照料，贫僧感激不尽。只是此地不宜久留，贫僧需带她去别处疗伤，待她痊愈，贫僧定会回来向各位道谢。”
“大师，您一个人带着她，怎么疗伤啊？您的伤也很重！”一个年长的村民担忧地说，“不如您再留几日，等伤势好些了再走？”
“不必了。”清心摇了摇头，“夜长梦多，贫僧必须尽快离开。各位的恩情，贫僧铭记在心，他日定当回报。”
说完，他不再多言，拄着禅杖，缓缓朝着古寺外走去。村民们看着他孤单而坚定的背影，想要再劝，却终究没有开口，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他能平安。
山路崎岖，清晨的露水打湿了清心的僧袍，让本就沉重的脚步更加艰难。他的胸口不断传来剧痛，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全靠手中的禅杖支撑才勉强站稳。
腰间的锦囊里，小蛇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疲惫，轻轻动了动，尾巴隔着锦囊蹭了蹭他的皮肤，像是在安慰他。
清心感受到这细微的触碰，心中一暖，脚步也坚定了几分。他低头看了一眼锦囊，轻声说：“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我知道一个山洞，很僻静，适合疗伤，等我们到了那里，我就为你渡佛力，帮你恢复。”
小蛇没有回应，却不再动了，似乎真的在听话忍耐。
不知走了多久，太阳渐渐升高，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清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滑落，浸湿了他的发丝。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的伤口像是要裂开一样，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不敢停下。他知道，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山洞——那是他以前下山历练时偶然发现的，位于深山之中，极为隐蔽，洞内干燥温暖，还有天然的灵泉，最适合疗伤。
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清心终于看到了那处山洞的入口。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却因为太过急切，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咳……咳咳……”
清心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染红了身下的青草。腰间的锦囊也掉在了地上，小蛇从锦囊里滑了出来，虚弱地躺在地上，看着他，眼中满是焦急。
“别怕……我没事……”清心忍着剧痛，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小蛇重新捧起，放进锦囊里，再次系在腰间。他撑着禅杖，艰难地爬起来，踉跄着走进山洞。
山洞内果然如他记忆中那般，干燥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洞的深处有一处天然的泉眼，泉水清澈见底，泛着淡淡的灵光，那是灵泉，有滋养身体、加速疗伤的功效。
清心走到灵泉边，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坐在地上。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的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他休息了片刻，稍微缓过劲来，便开始为自己和花木苑疗伤。
他先从怀中取出一些疗伤的草药——这是村民们给他的，虽然普通，却能暂时压制伤势。他将草药放在灵泉边的石块上，用禅杖的一端碾碎，然后取了一些灵泉水，将草药调成糊状，敷在自己胸口的伤口上，再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
做完这些，他才小心翼翼地将锦囊里的小蛇捧出来，放在手心。小蛇依旧虚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微微吐了吐信子，似乎在回应他。
“委屈你了。”清心轻声说，眼中满是心疼。他走到灵泉边，用手掬起一捧灵泉水，小心翼翼地滴在小蛇的鳞片上，为她清洁身上的灰尘。灵泉水带着淡淡的暖意，小蛇似乎很舒服，身体轻轻舒展了一些。
然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株保存完好的灵草——这是他之前在山中采摘的，本想留着应急，现在正好用来给花木苑疗伤。他将灵草的汁液挤出，滴在小蛇的嘴边，轻声说：“这是凝神草，能帮你稳定气息，你快尝尝。”
小蛇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微微张开嘴，将灵草的汁液吸了进去。没过多久，她的气息就平稳了一些，鳞片也恢复了一丝光泽。
清心见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重新将小蛇捧在手心，然后闭上眼睛，开始运转体内仅存的佛力，小心翼翼地渡入小蛇的体内。
淡金色的佛力从他的指尖缓缓流出，温柔地包裹住小蛇的身体，像一层温暖的薄纱。佛力所过之处，小蛇的气息越来越平稳，身体也不再那么冰凉，开始有了一丝暖意。
但这对清心来说，却是极大的消耗。他的修为本就因剥离邪念而大损，此刻强行运转佛力，更是雪上加霜。没过多久，他的脸色就变得更加苍白，额头的冷汗再次涌出，胸口的伤口也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咳……”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手中的佛力也随之波动了一下，小蛇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痛苦，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像是在阻止他。
“我没事……”清心强忍着疼痛，声音虚弱却坚定，“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帮你稳定伤势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加大佛力的输出。淡金色的佛力越来越浓，将小蛇整个包裹起来。小蛇的身体轻轻颤抖着，似乎在吸收佛力，她的鳞片逐渐恢复了光泽，从黯淡的翠绿变成了鲜亮的碧色，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清心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佛力骤然中断。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倒去，重重地撞在石壁上，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手中的小蛇也随之落在地上，她己经恢复了一些力气，连忙爬起来，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他的胸口，用头轻轻蹭着他的伤口，似乎在安慰他。
清心感受到胸口的细微触碰，缓缓睁开眼，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小蛇，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你……你好多了……真好……”
小蛇吐了吐信子，像是在回应他。她爬到他的肩头，盘绕在他的脖子上，将头靠在他的脸颊旁，冰凉的鳞片贴着他的皮肤，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暖。
清心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稍微缓过劲来。他知道，他不能倒下——他还要继续为自己疗伤，还要照顾花木苑，还要想办法彻底清除她体内残留的邪念隐患。
他艰难地坐起来，再次取了一些灵泉水，喝了几口。灵泉水带着淡淡的甜味，入喉后化作一股暖流，缓缓滋润着他受损的经脉，让他稍微舒服了一些。
然后，他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剩下的佛力，缓慢地修复自己的伤势。胸口的伤口依旧剧痛，但他却毫不在意——只要花木苑能平安，只要他们能度过这次难关，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山洞内很安静，只有灵泉水滴落的“叮咚”声，和两人微弱的呼吸声。阳光透过山洞顶部的缝隙洒下来，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落在清心和小蛇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不知过了多久，清心缓缓睁开眼，感觉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他低头看了一眼缠在自己脖子上的小蛇，她己经睡着了，呼吸平稳，鳞片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蛇从脖子上取下，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轻轻抚摸着她的鳞片，轻声说：“好好睡吧，这里很安全，我会一首陪着你。等我们都伤愈了，我就带你去看桃花，去看你喜欢的凡间景色，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小蛇似乎在睡梦中听到了他的话，轻轻动了动尾巴，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
清心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满是温柔。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困难和危险在等着他们——灵汐的追杀、邪念的隐患、人妖殊途的阻碍……但他不会再退缩，也不会再放手。
他会用自己的一生，去守护这只执着于爱的小蛇，去弥补自己之前的过错，去对抗所有阻碍他们的力量。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山洞的缝隙洒进来，将洞内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色。清心抱着小蛇，靠在石壁上，静静地看着她沉睡的样子，眼中满是坚定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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