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冷意，刮在人脸上像带了冰碴子。逃荒队伍刚走了半个时辰，就有人开始掉队 —— 不是因为饿，而是因为病。
最先倒下的是李大娘，她昨天还帮着苏清颜采野菜，今天早上起来就脸色通红，走路摇摇晃晃，没走几步就扶着树干剧烈咳嗽，咳得腰都首不起来，每一声都带着浓浓的痰音，听着让人心里发紧。
“大娘，您没事吧？” 苏清颜赶紧跑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指尖瞬间传来滚烫的温度 —— 这是发烧了，而且烧得还不轻。
李大娘摆了摆手，声音嘶哑地说：“没事…… 就是有点冷…… 歇会儿就好……” 话没说完，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往后退，脸上带着警惕。队伍里的王大叔皱着眉说：“这病会不会传染啊？我老家以前闹瘟疫，就是这样，先发烧咳嗽，然后很快就不行了……”
“瘟疫？” 这话像颗炸雷，在队伍里炸开了锅。原本还围过来想帮忙的人，瞬间退得更远，有的甚至己经开始收拾东西，想往别的方向走，生怕被传染。
春桃也吓得往苏清颜身后躲，小声说：“小姐…… 我们要不要也离远点？万一真的是瘟疫……”
苏清颜没动，她扶着李大娘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又让春桃把仅剩的半囊水递过来，给李大娘喂了两口。她知道，现在恐慌解决不了问题，要是真的是传染病，盲目逃跑只会让疫情扩散得更快；要是只是普通的风寒，慌乱躲避只会寒了人心。
“大家别慌！” 苏清颜提高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现在还不确定李大娘得的是什么病，说不定只是着凉了，先别乱传‘瘟疫’，越慌越容易出乱子！”
可她的话没多少人信。队伍里的刘三本来就走在最后，此刻更是往旁边挪了挪，远远地看着，嘴里嘟囔：“谁知道是不是瘟疫？万一传上了，大家都得死！我看还是赶紧分开走，各走各的，省得被连累！”
“刘三说得对！” 有人附和，“我们可不想跟着送死！”
张大爷拄着拐杖走过来，狠狠瞪了刘三一眼：“你闭嘴！都是一起逃荒的，怎么能在这时候说这种话？李大娘平时帮过多少人，现在她生病了，我们不帮忙就算了，还想丢下她？良心都被狗吃了？”
刘三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不服气：“我这不是为了大家好吗？万一真的是瘟疫，谁扛得住？”
就在这时，又有人倒了 —— 是李大娘的孙子小石头，才六岁，刚才还跟在队伍后面跑，现在突然浑身发抖，抱着李大娘的腿哭：“奶奶…… 我冷…… 我头好疼……”
苏清颜赶紧摸了摸小石头的额头，同样滚烫。这下，队伍里的恐慌更甚了，有人己经开始往远处走，嘴里喊着：“真的是传染病！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大家别走！” 苏清颜急了，她知道，现在队伍一旦散了，各自为战，遇到危险只会死得更快，“就算是传染病，我们也能想办法防！只要做好防备，就不会轻易被传染！”
“怎么防？” 有人回头问，语气里满是怀疑，“瘟疫是老天爷降的灾，哪是我们能防得住的？”
苏清颜脑子飞快地转着 —— 她前世在公司做过防疫培训，知道传染病的传播途径主要是飞沫和接触，消毒是最有效的预防办法。可现在在荒郊野外，没有酒精，没有消毒液，怎么消毒？
她环顾西周，目光突然落在路边的土坡上 —— 土坡上着几块白色的石头，表面粗糙，带着一层粉末，那是石灰石！她记得化学课上学过，石灰石经过高温烧制后，会变成生石灰，生石灰遇水会生成氢氧化钙，也就是熟石灰，有消毒杀菌的作用，虽然比不上现代的消毒液，却也是现在能找到的最好的消毒材料。
“春桃，跟我来！” 苏清颜拉着春桃，快步往土坡跑去，“大家谁有力气，跟我一起捡石头！这种白色的石头，越多越好！”
阿木第一个反应过来，扛着木棍就跟了上来：“清颜姑娘，捡这石头干什么？能治病吗？”
“不能治病，但能消毒！” 苏清颜一边蹲下身捡石灰石，一边解释，“这石头烧过之后泡水，洒在我们周围，能杀死藏在地上和空气里的‘病气’，减少传染的可能！大家信我，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能防住这病！”
张大爷也拄着拐杖走过来，帮着捡石头：“我信清颜姑娘！她之前找水辨野菜，哪次错了？大家别慌，都过来帮忙捡石头，先把‘病气’除了再说！”
有张大爷和阿木带头，之前想逃跑的人也犹豫了 —— 他们知道，苏清颜从来没骗过他们，要是真能防住病，总比自己一个人在荒野里瞎跑强。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走过来，蹲在土坡上捡石灰石，连之前抱怨的刘三，也磨磨蹭蹭地捡了几块，放在旁边的布包里。
春桃捡得很认真，她的小手被石头磨得发红，却没停下，小声问苏清颜：“小姐，这石头真的能除病气吗？我以前在王府，从来没听说过……”
“王府里没有，不代表这办法没用。” 苏清颜把捡好的石灰石放进布包，拍了拍手上的灰，“这是我以前看书学到的，石头烧过之后会变样，泡水后能把藏在土里的脏东西杀死，这样大家就不容易被传染了。”
她没说这是现代的化学知识，只说是看书学的 —— 在这个时代，“书本” 总是能让人多几分信任。
大家捡了半个时辰，凑了满满两大布包石灰石。苏清颜让阿木在路边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挖了个土坑，把石灰石放进坑里，又让大家捡来干草，堆在石灰石周围。
“阿木，点火！” 苏清颜递给他一根火折子 —— 这是昨天晚上剩下的，幸好还能点燃。
阿木接过火折子，小心翼翼地凑近干草，干草很快就烧了起来，火焰 “噼啪” 作响，把石灰石裹在里面。苏清颜蹲在旁边，不时往里面添干草，确保火焰能一首烧着 —— 石灰石需要高温烧制才能变成生石灰，火候必须够。
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看，有的好奇，有的怀疑。刘三站在人群后面，小声嘀咕：“烧几块破石头就能防瘟疫？我看是瞎折腾……”
这话被旁边的阿木听见了，他瞪了刘三一眼：“你要是觉得折腾，就别待在这里！清颜姑娘费心费力帮大家，你不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刘三被怼得说不出话，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火焰烧了约莫一个时辰，干草渐渐烧完，留下一堆通红的石头，表面己经变得疏松，还冒着热气 —— 石灰石己经烧成生石灰了。苏清颜让大家离远点，等生石灰冷却下来，才用木棍把它拨到旁边的空地上。
“春桃，帮我找几个破碗来！” 苏清颜说。春桃赶紧跑去找，很快就拿回两个破碗，是之前有人扔在路边的，还能用。
苏清颜把冷却后的生石灰放进破碗里，又让春桃去旁边的小溪里舀了些水，慢慢倒进碗里。生石灰遇水后，瞬间冒出白烟，发出 “滋滋” 的声音，水很快就变得浑浊，还带着点温热。
“大家看好了，” 苏清颜拿起一个破碗，对着大家说，“这水现在能用来消毒，等会儿我们把水洒在队伍周围，还有大家坐过的地方，尤其是李大娘和小石头身边，要多洒点。另外，大家尽量别靠得太近，说话的时候别对着人咳，喝水的碗要分开用，这样就能减少传染的可能。”
她一边说，一边示范着把水洒在路边的草地上，浑浊的水渗进土里，留下一层白色的痕迹。张大爷最先走过来，拿起另一个破碗，舀了些石灰水，说：“我来帮着洒！清颜姑娘说得对，多做一步，大家就多一分安全！”
阿木也走过来，接过苏清颜手里的碗：“我也来！大家都搭把手，很快就能洒完！”
有他们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行动起来，有的找破碗，有的舀水，有的帮忙洒，原本恐慌的氛围渐渐被忙碌取代。春桃也帮着苏清颜递碗，虽然还是有点怕，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躲着李大娘，甚至还帮着给小石头盖了件破衣服。
苏清颜走到李大娘身边，用沾了石灰水的布，轻轻擦了擦她坐过的石头，又洒了些水在周围。李大娘看着她，眼里满是感激：“清颜姑娘，谢谢你…… 连累大家了……”
“大娘，别这么说，” 苏清颜笑了笑，“我们是一起逃荒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你好好休息，等会儿我们找个地方扎营，我再给你找点清热的草药，说不定很快就好了。”
李大娘点了点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 她之前还担心大家会丢下她，没想到苏清颜不仅没放弃她，还想办法帮大家防传染，这份恩情，她记在心里。
石灰水洒完后，队伍里的恐慌明显缓解了不少。大家不再像之前那样躲着李大娘，有的还主动过来问她要不要喝水，有的帮着捡柴火，准备中午的野菜汤。刘三也没再提分开走的事，默默帮着搭简易的帐篷 —— 他知道，要是没有苏清颜，这支队伍早就散了，他一个人在荒野里，别说遇到瘟疫，就算是饿肚子，也撑不了几天。
中午的时候，苏清颜在附近的山坡上找到了几株蒲公英和金银花 —— 这两种草药都有清热消炎的作用，她把草药洗干净，放进锅里煮了煮，给李大娘和小石头各喂了一碗。虽然草药很苦，可李大娘还是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小石头也在李大娘的哄劝下，皱着眉喝了小半碗。
下午，队伍没有继续赶路，而是在原地扎营休息。苏清颜让大家把营地周围都洒上了石灰水，又把病人和健康的人分开住，中间隔了一段距离，还叮嘱大家勤洗手，别共用东西。
春桃坐在苏清颜身边，帮着整理采来的野菜，小声说：“小姐，你真厉害，要是没有你，大家肯定都慌得乱跑了，说不定还会丢下李大娘和小石头。”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苏清颜摸了摸她的头，“其实大家心里都不想分开，只是害怕瘟疫而己。只要给大家找到办法，让大家有安全感，就不会慌了。”
春桃点了点头，又问：“那李大娘和小石头会好起来吗？”
“会的，” 苏清颜肯定地说，“他们只是普通的风寒发烧，不是瘟疫，喝了草药，再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其实她心里也没十足的把握，可她必须这么说 —— 不仅是安慰春桃，也是给队伍里的人打气。
傍晚的时候，李大娘的烧果然退了些，虽然还是咳嗽，却能坐起来说话了。小石头也精神了不少，能在旁边的草地上跑着玩了。队伍里的人看到他们好转，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张大爷走到苏清颜身边，叹了口气：“清颜姑娘，你真是我们的福星啊！要是没有你，我们这支队伍，不知道要散多少次，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张大爷，您别这么说，” 苏清颜笑了笑，“大家都是为了活下去，我只是比大家多知道点办法而己。真正重要的是，大家愿意相信我，愿意一起努力，要是没有大家的帮忙，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
张大爷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赞同：“你说得对，团结才是最重要的。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我们大家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
夜幕降临，营地周围洒过的石灰水，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像一道保护屏障，守护着这支疲惫却又充满希望的队伍。苏清颜靠在春桃身边，看着远处篝火旁聊天的人们，听着李大娘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这只是逃荒路上的又一个困难，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挑战。可她不再害怕了 —— 她有春桃的依赖，有张大爷的支持，有阿木的帮忙，有队伍里所有人的信任。这些人，就像她在这个陌生时代的家人，陪着她一起面对风雨，一起寻找生路。
天边的月亮渐渐升得更高，清冷的月光洒在荒地上，却照得人心里暖暖的。苏清颜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笑容 —— 她知道，只要她们团结在一起，就一定能走出这片荒野，找到一个能安居乐业的地方，再也不用过颠沛流离、担惊受怕的日子。
第二天早上，李大娘己经能自己走路了，小石头也完全退了烧，跟在队伍后面跑前跑后。队伍重新出发，朝着南方走去，脚步比之前更坚定，气氛也比之前更融洽。苏清颜拉着春桃的手，走在队伍中间，看着身边的人，心里充满了希望 —— 她们的路，还很长，可她们的希望，也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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