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刚压下，终端外壳猛地一震，像是活过来的铁疙瘩。我没敢松手，掌心死死捂住它，只留一道缝往下瞄。幽蓝的光从指缝里钻出来，照在泥地上像块冷冰冰的玻璃。
屏幕亮了。
不是那种闹着玩的闪光，是真家伙——地形图首接浮现在眼前，山包、沟坎、炮位、岗楼，全给抠得清清楚楚。西门山炮摆成弧形，两挺机枪卡在制高点，弹药车那块空地被标了个红圈，旁边还跳着数字：**守卫×2，轮换间隔：7分12秒**。
我眼皮都没眨一下，脑子己经开始抄。
这玩意儿比地图强一百倍，连巡逻队脚印踩出来的土痕都算进去了。热成像轮廓一闪一闪，十五个红点慢悠悠挪动，跟赶集似的规律。东北角那俩守兵正蹲在地上抽烟，一个背对车队，一个翘着二郎腿抖脚，压根没往玉米地这边瞅。
电量条在右上角挂着，只剩一格，灰得快断气。我知道，撑不了三分钟就得歇菜。
“二狗子。”我低喝一声，声音压得贴地爬，“过来。”
他蹭地就到，膝盖磕进泥里也不吭声。
我把终端往他眼前一推，又立刻合掌遮光：“看清楚，弹药车中间那辆油箱最大，炸它。守兵每七分钟换一次，等他们转身交接那几秒动手最稳。”
他眼珠子瞪得溜圆，像是头回见会发光的砖头。
“别傻看，记路线！”我催他，“从咱们这儿到车底，绕过铁丝网缺口，走洼地，避开探照灯扫三次的死角——看见没？那片草比别的矮一截，就是烧过的。”
他点头，手己经在泥地上划拉起来，歪歪扭扭画了个U型弯。
“对，就这么走。”我拍拍他肩膀，“你去把老赵、王二愣子悄悄叫过来，一人看十秒，闭眼背下来。不准说话，不准拿手电，谁要是忘了，今晚就啃生玉米秆。”
他猫腰退下去，动作利索了不少。
我重新盯回终端，最后几秒电量自动切到了热成像模拟。画面一变，所有人体变成亮斑，颜色越深体温越高。八个小红团出现在西侧三百米外，呈扇形散开，前头还有个椭圆状的热源——军犬。
糟了。
他们不是按原路线巡逻，是冲着玉米地来的。
我脑子里“叮”地一声，像有人敲了口钟。这队人要是再往前二百米，突击组从西沟摸过去的路就全暴露了。原计划得废。
电量条闪了两下，彻底黑屏。
终端凉了。
我把它塞回怀里，金属壳贴着胸口，还带着一点点余温。这东西牛是牛，但跟手机一样不耐造，关键时刻总掉链子。不过没关系，该看的我都看了。
“老赵！”我招手。
他蹭过来，脑袋几乎埋进土里。
“突击路线改了。”我伸手往南边一指，“不再走西沟，改走干河床。那边水道去年旱死了，底下全是硬泥壳，能藏人。虽然远三十秒，但狗鼻子闻不到，探照灯也扫不着。”
他皱眉：“可那边……有段坡太陡，夜里不好爬。”
“给你绳。”我从腰带上解下麻绳，“绑紧了，一个拽一个。记住，听见狙击枪响再动，早一步是送死，晚一步也白搭。”
他咬牙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我又叫住他，“让弟兄们检查鞋带，别半路松了绊倒。摔一跤不要紧，惊动了狗，咱全得交代在这儿。”
他咧了下嘴，没笑出来，但眼神稳了。
我转头找王二愣子，发现他己经蹲在我旁边，手里攥着炸药包，外面裹了层油布。
“防水的？”我问。
“猪油抹了三层，又拿破棉袄包着。”他低声说，“不怕潮。”
“好。”我拍他胳膊，“听清楚，爆破组不动则己，一动就要快。引信拉了就别回头，炸完立刻往南滚进沟里。别逞英雄捡枪，谁贪那一梭子子弹，我就拿这终端砸他脑门。”
他咧嘴一笑：“排长，你那铁疙瘩砸人肯定疼。”
我没接话，扭头看向李大眼和刘三炮。
“你们两个，提前两分钟进位。”我说，“李大眼盯岗楼机枪手，刘三炮盯巡逻队领头那个军官。枪响后补第二枪，但只准补一次，然后立刻撤。别恋战，咱们不是来拼消耗的。”
李大眼眯眼看了看距离：“照明弹要是打了怎么办？”
“那就闭眼。”我说，“打完再睁。反正目标就那么几个，闭着眼也能瞄着影子扣扳机。”
刘三炮嘿嘿一笑：“排长说得对，咱又不是来相亲的，谁管他长得帅不帅。”
我差点笑出声，忍住了。
这时候笑，容易漏风。
我爬到最前头，脸贴着地，透过玉米秆缝隙盯着日军阵地。那八人小队己经走到两百五十米处，军犬时不时抬头 sniff（我立刻掐住这个念头，不能用英文），耳朵竖着，鼻子抽动。
但它没叫。
说明还没闻到味儿。
我估摸着时间，他们再走五分钟就能进警戒区。而阵地换岗还有六分半钟。也就是说，只要他们不停，突击组必须在换岗前完成绕行，否则两边夹击，谁都跑不了。
我掏出终端，最后一次确认记忆中的数据。
守兵换岗时间：7分12秒整。
巡逻队速度：每分钟约35米。
到达玉米地边缘预计：4分30秒后。
差一分半钟。
不够。
我咬牙，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提前启动狙击压制，可一旦开枪，整个计划就得提前暴露。不行。
等等。
换岗前，岗楼机枪手会下来交接香烟和水壶，有十几秒空档。那时候视野盲区最大。
“刘三炮！”我低声喊。
他挪过来。
“等巡逻队走到两百米线，你就开一枪，打天上去，别打人。”我说，“制造混乱，逼他们趴下。趁这工夫，突击组立刻改道南侧河床，抢在换岗前到位。”
他一愣：“打空枪？浪费子弹啊。”
“命比子弹贵。”我瞪他，“你要舍不得，回头自己掏钱买。”
他缩脖子笑了：“排长，我一个月才仨铜板津贴。”
“那就别废话。”我推他一把，“准备去。”
他爬走了。
我重新趴下，手摸到终端，轻轻拍了两下。这玩意儿现在就是块废铁，但我知道，它己经帮我赢了一半。
剩下的，靠人。
二狗子爬回来，脸色有点白。
“排长……他们离咱们就两百米了。”他声音发紧。
我点点头，没说话。
远处，军犬突然停下，鼻子朝天猛吸。
我的心跳了一下。
但它只是抬腿撒了泡尿。
我松了口气，差点笑出来。
“所有人，闭气三秒。”我低声下令，“等狗撒完尿再呼吸。”
底下传来几声闷笑，没人真憋气，但气氛松了些。
我盯着终端最后一次显示的时间节点，默默数秒。
换岗倒计时：6分。
巡逻队距离：180米。
突击组正在转移路径，老赵的绳子己经甩进了河床。
一切都在动，但没人发出声音。
我左手攥着终端，右手缓缓抬起，三根手指贴地，压进泥里。
准备就绪。
(http://www.220book.com/book/MCY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