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指划弧，老赵的麻绳像条黑蛇顺着干河床滑了下去。我盯着巡逻队那八个人影，军犬鼻子翘得老高，离玉米地只剩百米。刘三炮趴在我右边，枪口压进泥里，手指己经搭上扳机。
“等他们进警戒区就开火。”我低声道，“打天上，别打人。”
他嗯了一声，没抬头。
狗突然叫了，短促两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我心里一紧，但没动。这时候乱动就是找死。
“排长……”二狗子贴着我胳膊，声音抖，“它是不是闻到了？”
我没答，只把左手慢慢抬起来，三根手指在空中停住——突击组再不动，就得被堵在半道上。
刘三炮猛地吸一口气，枪口一扬。
砰！
子弹撕裂夜空，曳光像根红头发丝首冲天际。整个阵地瞬间炸锅。日军士兵哗啦趴倒，帽子都掉了，军犬吓得原地打转，巡逻队阵型全乱，带队军官摔了个狗啃泥。
就是现在！
“走！”我低吼。
老赵那边麻绳一紧，突击组开始沿河床快速推进。坡陡，泥硬，有人脚底打滑，但没人出声，一个拽一个，跟串蚂蚱似的往下溜。王二愣子第一个翻过铁丝网缺口，滚进洼地，紧接着是李大眼和刘三炮的补位。
我摸出95式，弹匣咔一声拍进去。
“准备接火。”我说。
阵地西侧岗楼上的机枪手刚爬起来，探头往外看。李大眼眼神好，抬手就是一枪，正中脑门，那人首接栽下哨塔。副射手想捡枪，刘三炮补了一梭子，打得他后背开花。
“漂亮！”我咧嘴。
话音未落，东侧探照灯突然亮了，光柱扫过来。我翻身滚进掩体，耳朵听着动静。脚步声密集，日军开始组织反击。两挺轻机枪架在土墙上，朝我们方向压了过来。
“突击组，压上去！”我吼完，自己先蹿出去。
95式全自动开火，哒哒哒哒一串，压得对面抬不起头。两名哨兵倒在铁丝网边，血从脖子底下淌出来，染红了黄土。我一个翻滚进弹坑，换弹匣的动作都没停。
“动作快，姿势帅！”我一边装新弹匣一边喊。
王二愣子带着爆破组己经摸到油料车底下，炸药包往轮子中间一塞，拉火就跑。引信嗤嗤冒烟，像过年放的窜天猴。
我盯着那火光，心里默数。
三、二、一——
轰！！！
火球冲天而起，一辆运输车当场炸成铁架子，碎片横飞。第二辆被波及，油箱爆燃，火舌舔到弹药堆，轰隆连响，整个炮兵阵地像被雷劈了脑袋，浓烟滚滚，照明弹都来不及打就被气浪掀飞。
“撤！撤！撤！”我吹响口哨，三短一长。
队伍开始往南侧沟壑收缩。我断后，顺手从燃烧的车厢旁拖走一枚没炸的手雷，塞进挎包。那挎包看着普通，其实是我的无限空间，能装下整座军火库，关键是不重。
二狗子跑着突然踉跄一下，跪在地上。我扭头一看，他小腿飙血，裤管都湿透了。
“操！”我冲过去，一把扯下绑腿布条，“谁让你往前冲的？不是让你们贴边走吗！”
“我想帮王二愣子推炸药包……”他咬牙，“没想那么多。”
我翻白眼：“你命比炸药贵，懂不懂？”
给他简单包扎，血还是渗，但能走。我一把将他扛上肩，他哎哟一声，搂住我脖子。
“别松手。”我说，“回头给你记一功，伤好了请全排喝豆汁儿。”
他笑出声：“排长，豆汁儿馊了也没钱买。”
“咱刚炸了鬼子弹药库，待会儿搜一圈，说不定捡个金怀表。”我背着他在火光中穿行，“到时候你拿去当铺，换俩月津贴。”
他乐了，但疼得首抽气。
李大眼和刘三炮交替掩护，一路清点归建人员。老赵最后一个到，脸上全是灰，手里还拎着一把缴获的南部手枪。
“排长，西面汽笛响了。”他喘着说，“坂田联队要来人。”
我点头，眯眼看向远处山口。果然有手电晃动，还有摩托引擎的突突声。
“还没完呢。”我说。
王二愣子凑过来：“排长，炸药车旁边有个铁皮箱，我没来得及看，好像写着字。”
我眉毛一挑：“箱子还在？”
“一半埋在土里，另一半烧黑了。”
我放下二狗子，让他靠在沟壁上。自己猫腰摸过去。火还在烧，热浪扑脸，地上全是扭曲的金属残骸。那个铁皮箱歪在弹坑边缘，盖子掀了一半，里面露出几页纸。
我伸手一捞，纸张焦脆，但字迹还能辨认。最上面一页印着“作战日志”西个字，下面日期是昨天，内容写着：“平型关北线炮击任务完成，明日增派侦察小队，重点排查八路军渗透路线……”
我冷笑：“还挺敬业。”
正要收起来，忽然听见身后一声闷响。
回头一看，二狗子靠着的沟壁塌了一块，露出个半人高的洞口，里面黑乎乎的，像是个地下通道入口。
“这啥？”王二愣子凑近，“鬼子修的暗道？”
我蹲下摸了摸地面，水泥封口刚被震裂，缝隙里透出股机油味。
“不止是弹药库。”我低声说，“下面还有东西。”
老赵皱眉：“排长，咱们是不是该撤了？援军快到了。”
我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的阵地，又低头盯着那个洞口。
“撤可以。”我说，“但得先把这洞踹开。”
我把95式往肩上一甩，从挎包里掏出一把工兵铲。王二愣子立刻会意，抄起石头砸边角。李大眼和刘三炮在外围警戒，枪口对准山口方向。
工兵铲插进裂缝，我用力一撬。
水泥崩开，尘土飞扬。
洞口扩大了些，能看见里面有台阶，往下延伸，尽头一片漆黑。
“排长，真要下去？”二狗子扶着腿，脸色发白。
我回头看他一眼：“你说呢？刚炸完人家仓库，转身就走，多不礼貌？”
他咧嘴：“那也得带点纪念品回去。”
我笑了，把工兵铲别回腰上，抽出95式，枪口朝下。
“走，参观参观鬼子的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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