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八毛钱攥在手里，又冷又硬。林小满牵着小林，背着小丫，一步一步往回走。公社到靠山村的路，像灌了铅一样沉。怀里没了那叠厚厚的毛票，只剩下被掏空的憋屈和冰冷的愤怒。市管办门口那几句模糊的议论，像毒刺一样扎在心里——林桂花！果然是这条毒蛇！
刚进村口，就撞见几个在井台边洗衣服的妇女。看见林小满，她们眼神躲闪，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过来：
“听说了吗？被市管办抓了！”
“可不！投机倒把！胆子真大！”
“丢人现眼！连累咱们靠山村名声！”
“扫帚星就是扫帚星！到哪都惹祸！”
林小满咬紧牙关，当没听见，埋头往窑洞走。还没走到山崖根，就被人在半道截住了。
村支书林有德背着手，站在小路中间，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他身后跟着的，正是他闺女林桂花！林桂花头上那点蓝头巾早扯下来了，抱着胳膊，下巴抬得老高，吊梢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幸灾乐祸，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林小满！”林有德开口，声音带着一股子官腔和压抑的怒气，“你行啊！翅膀硬了？敢跑到公社集市上去搞资本主义小买卖了？！还让人家市管办的同志找上门来！影响多坏！啊？整个靠山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林小满停下脚步，把小丫往上托了托，冷冷地看着林有德：“支书，我就是做了点自家吃的零嘴，卖了换点盐钱，给弟弟妹妹添件衣裳。政策允许农民卖点自家农产品。”
“放屁！”林有德猛地打断她，唾沫星子飞溅，“政策是让你卖点吃不完的萝卜土豆！不是让你搞那些歪门邪道的什么‘辣条’！还狡辩！市管办的同志都定性的！投机倒把！破坏市场！”他喘了口气，指着林小满的鼻子，“我告诉你！从今往后，老老实实上工挣工分！再敢搞这些资本主义尾巴，给村里抹黑，别怪我不讲情面！把你名字报到公社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桂花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爹，您可得管严点！有些人啊，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投机倒把惯了，不抓进去关几天，不知道厉害！”
林小满的目光像冰锥一样扫过林桂花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林桂花被她看得心里一突，但仗着亲爹在，立刻又挺起胸脯，回瞪过去。
“听见没？！”林有德最后吼了一句，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滚回你那窑洞去！好好反省！”
林小满没再说话，拉着小林，绕过这对父女，径首走向村尾的破窑洞。身后，林桂花那尖利刻薄的嘲笑声肆无忌惮地响起来，像刀子刮在耳膜上。
“扫把星！活该！呸！”
“投机倒把犯！丢人！”
接下来的两天，林桂花像只打了胜仗的公鸡，在村里昂首阔步，到处串门。她绘声绘色地跟人描述林小满如何在集市上被红袖箍“揪出来”，如何“灰溜溜”地被带走，市管办的人如何“义正词严”地批判她搞资本主义，最后如何“哭爹喊娘”地被罚款。她故意把声音拔得老高，生怕窑洞里的人听不见。
“你们是没看见她那怂样！吓得脸都白了！钱全被没收了！活该！”
“这种害群之马，就该抓起来！省得带坏咱们靠山村的风气！”
“以后都离她远点！晦气！”
村里人看林小满的眼神更复杂了，带着疏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连隔壁王婶，看到林小满出来打水，都赶紧把院门关上了。
窑洞里死气沉沉。小林缩在稻草堆里，不敢出去玩。Orbite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小丫似乎也感觉到压抑，变得格外安静。林小满坐在冰冷的土壁旁，看着角落里那点所剩无几的玉米面，还有藏在石头缝里最后一点舍不得吃的腊肉丁。钱没了，路堵死了，冬天像一张巨大的、冰冷的网，正在慢慢收紧。
第三天傍晚，天快擦黑的时候，窑洞口的破草席被轻轻掀开一条缝。陆沉舟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没进来，就站在那儿，挡住了外面最后一点昏暗的光。
“村长林有德，是林桂花的亲三叔。”陆沉舟的声音很低，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额角那道暗红的痂印。
林小满猛地抬头看向他。亲三叔？！难怪！难怪林有德不分青红皂白就扣帽子！难怪林桂花能撺掇动市管办！
“他们不会罢休。”陆沉舟的目光落在林小满脸上，那双深黑的眸子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沉静，“林桂花吃了亏，丢了脸，恨毒了你。有她三叔撑腰，她只会更肆无忌惮。下次，可能就不是罚款这么简单了。”
林小满没说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窜上来，比窑洞里的风还冷。林桂花那条毒蛇，有靠山，有恨意，咬住就不会松口。下次？下次会是什么？举报她“来历不明”的物资？还是首接栽赃陷害？
“你想怎么办？”陆沉舟问，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昏暗中，林小满缓缓站起身。她走到洞口，离陆沉舟很近。灶坑里最后一点炭火映在她眼睛里，跳动着两簇冰冷的火焰。她没有看陆沉舟，而是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一字一句砸在地上：
“打蛇打七寸。”
“她想咬死我，我就让她自己跳出来。”
“把毒牙，亮给所有人看。”
陆沉舟沉默地看着她，昏暗中，似乎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他没再说什么，放下草席，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窑洞里彻底暗了下来。林小满靠着冰冷的土壁坐下，闭上了眼睛。意念集中，眼前那片幽蓝的光幕再次浮现。
【兑换：便携式微型录音设备（伪装形态：旧铝制饭盒）】
【兑换：高容量微型电池（伪装形态：普通干电池）】
【警告：高价值物品兑换！精神力严重透支风险！需额外能源补充（电能）…】
这一次，后脑勺的剧痛不再是针扎，而是像有一把钝斧在狠狠劈砍！林小满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耳朵里尖锐的嗡鸣声盖过了一切，喉咙里腥甜上涌。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痛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才像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阵阵眩晕和虚弱。她感觉怀里多了两样沉甸甸、冰凉的东西。
她摸索着，拿出一个外壳坑坑洼洼、布满划痕的旧铝饭盒，看起来和村里人用的没什么两样。饭盒盖扣得紧紧的。她又摸出两节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干电池”。
她颤抖着手，按着光幕的指示，抠开饭盒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卡扣，露出里面复杂的电路和一个小小的磁带舱。她把两节“干电池”塞进指定的电池槽。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
林小满把卡扣复原，将那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旧饭盒紧紧抱在怀里。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她的胸口，像一块沉甸甸的冰，也像一颗即将引爆的雷。
下一步，就是充电。光幕提示需要接入民用220V电压。这年头，靠山村还没通电。但…村支书林有德家，有一台用柴油发电机带动的、给村里唯一那台扩音喇叭供电的插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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