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层轻柔的纱，慢慢裹住临安城的贫民区。保安堂前的老槐树影影绰绰，最后一位病人提着药包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后，白素贞才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残留的汗珠。铺内的药香还未散去，与傍晚微凉的风混合在一起，竟有几分沁人心脾的惬意。
“今日辛苦你了，许公子。”她转身看向正收拾药方的许仙，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许仙连忙放下手中的木盒，摇摇头：“不辛苦，能帮上姑娘，是我的荣幸。”
自许仙主动来保安堂帮忙，己有五日。这五日里，他每日清晨准时到医馆，整理病历、抄写药方、引导病人，忙到傍晚才离开。白素贞看他日日奔波，心中过意不去，便提议关店后留他在院中小坐，煮杯热茶再走——一来是感谢他的帮忙，二来也想多与他聊聊。
许仙自然是愿意的。他早己被白素贞的温柔善良吸引，能多些相处的时光，对他而言，比什么都好。
后院的石桌是李师傅前几日特意帮忙打磨过的，桌面光滑发亮，旁边还放着两个新做的木凳。白素贞从厨房端来一个陶壶和两个粗瓷杯，又拿出一小罐茶叶——这是王大娘前几日送来的，说是她儿子从外地带回的好茶，特意让她转赠给白素贞。
“这茶我尝过，味道很清淡，许公子若是不嫌弃，便尝尝。”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茶叶放进陶壶，倒入热水。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散发出淡淡的清香，飘满了整个小院。
许仙坐在石凳上，目光落在白素贞的侧脸上。灯光从屋内透出来，落在她的发梢和脸颊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专注地倒着茶，动作轻柔，连垂落的发丝都显得格外温柔。许仙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连忙移开目光，看向院中的草药园——那里种着薄荷、紫苏、金银花，都是白素贞亲手栽种的，如今长得郁郁葱葱。
“许公子，你平日里除了抄书，还喜欢做些什么？”白素贞将茶杯推到许仙面前，轻声问道。
“我喜欢读书，尤其是诗词。”提到自己喜欢的事物，许仙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只是家中书籍不多，大多是些旧书，偶尔会去书坊蹭读几页新出的诗集。”
白素贞眼中满是好奇：“诗词？我在山中修炼时，也曾读过一些，只是不太懂其中的意境。许公子若是不介意，可否为我讲解几句？”
她自小在青城山修炼，虽读过不少修仙典籍和医书，却对人间的诗词礼仪知之甚少。之前与柳如烟相处时，便因不懂诗词典故，闹过几次小小的尴尬。如今有许仙在身边，她便想趁机多学些，也好更好地融入人间。
许仙大喜过望：“当然可以！我最喜欢杜甫的诗，他的诗里满是对百姓的关怀，比如‘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读来总让人心生感慨。”他说着，便轻声吟诵起来，声音温和，带着几分书生的儒雅。
白素贞静静听着，虽不完全懂“广厦千万间”的具体含义，却能感受到诗中对百姓的怜悯，与她“以医术渡世人”的初心不谋而合。“这首诗真好，”她轻声赞叹，“许公子，你能不能再给我讲讲其他的诗？”
许仙点点头，又为她吟诵了李白的《静夜思》、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每吟诵一首，他都会细细讲解诗中的意境和典故，从诗人的生平讲到创作的背景，说得绘声绘色。白素贞听得入了迷，时不时提出疑问，许仙也耐心解答，两人聊得格外投机。
“原来人间的诗词竟如此有趣，”白素贞笑着说，“以前我总觉得修仙典籍枯燥，如今听许公子讲解，才知道人间的文字也能有这么多深意。”
“姑娘过奖了，”许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也只是略懂皮毛，比起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差得远了。”
“许公子不必谦虚，”白素贞摇摇头，“能将诗词讲解得如此清楚，己是很厉害了。对了，人间的礼仪也有很多讲究吧？之前我与柳姑娘相处时，便总怕自己失了礼数。”
提到柳如烟，许仙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他知道柳如烟对自己有意思，可他心中早己被白素贞占据，对柳如烟只有朋友间的客气。他不想在白素贞面前多提柳如烟，便简单答道：“人间的礼仪虽多，却也不必刻意强求，只要心怀善意，待人真诚，便是最好的礼仪。姑娘这般善良，无论与谁相处，都不会失了礼数。”
白素贞听了，心中暖暖的：“多谢许公子安慰。其实我也觉得，真诚待人比什么都重要。”
两人又聊了会儿礼仪之事，许仙忽然想起白日里看到的草药，好奇地问道：“姑娘，今日我看到你用薄荷为病人治咳嗽，效果很好。这薄荷除了治咳嗽，还有其他用处吗？我看院中的薄荷长得茂盛，若是能多了解些用法，日后或许也能帮上忙。”
他自从来医馆帮忙，便对草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来是想多学点知识，能更好地协助白素贞；二来也是想通过草药，更了解她的世界——毕竟医术是她最看重的东西。
白素贞见他感兴趣，心中欢喜，连忙起身走到草药园，采摘了几片新鲜的薄荷叶子，回到石桌旁。“这薄荷性凉，除了治风热感冒和咳嗽，还有很多用处。”她拿起一片薄荷，递到许仙面前，“你看，这叶子边缘有锯齿，闻起来有清冽的香气，揉碎后闻其气味，还能提神醒脑。若是夏天觉得闷热，用薄荷煮水喝，还能解暑。”
许仙凑近细闻，果然闻到一股清新的香气，瞬间驱散了傍晚的疲惫。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接过薄荷叶子，仔细看看。可指尖刚碰到叶子，却不小心碰到了白素贞的手——她的手微凉，像春日里的溪水，轻轻拂过他的指尖。
两人皆是一愣，动作瞬间僵住。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院中的虫鸣声、远处的脚步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白素贞的脸颊瞬间泛红，像染上了胭脂，连忙收回手，将薄荷叶子放在石桌上，眼神有些慌乱地移向别处——她活了千年，从未与异性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指尖残留的温度，让她心跳得格外快。
许仙也有些不知所措。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指尖那微凉的触感，还有自己如鼓擂般的心跳。他看着白素贞泛红的脸颊，心中既紧张又甜蜜，想说些什么打破尴尬，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傻傻地坐在那里，目光落在石桌上的薄荷叶子上。
过了好一会儿，白素贞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微弱：“许公子，你……你若是喜欢薄荷，便摘些回去吧。放在屋内，既能提神，又能驱虫。”
“好……好的，多谢姑娘。”许仙连忙点头，伸手拿起几片薄荷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仿佛那不是普通的草药，而是珍贵的宝贝。
气氛依旧有些微妙。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偶尔抬眼看向对方，又迅速移开目光。院中的灯光静静流淌，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地上，像是紧紧依偎在一起。
白素贞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试图平复心中的慌乱。她想起自己在青城山修炼时的平静，想起刚下山时的坚定，可自从遇到许仙，她的心就变得越来越不平静——会因为他的帮忙而感动，会因为他的讲解而欢喜，会因为这不经意的触碰而心动。她知道，这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却又不敢深究，只能将其归结为“朋友间的好感”。
许仙也端起茶杯，手指却有些颤抖。他看着白素贞温柔的侧脸，心中满是甜蜜。他知道，刚才那不经意的触碰，对他而言，是心动的信号。他更加确定，自己对白素贞的感情，早己超越了“敬佩”和“感激”，而是深深的喜欢。只是他依旧有些自卑，不敢轻易表白，怕被拒绝，更怕失去与她相处的机会。
“许公子，”白素贞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明日我想进山采摘些草药，院中的草药快不够用了。你若是无事，要不要一起去？山中的草药种类多，我可以教你辨认。”
她之所以提出这个邀请，一是确实需要人帮忙采摘草药；二是想打破此刻的尴尬，让两人的相处恢复往日的自然；三是……她心中也隐隐期待，能与他有更多独处的时光，在没有病人和百姓打扰的地方，好好聊聊。
许仙心中大喜，连忙点头：“我愿意！明日我一早就来医馆找你，定不会耽误事。”
“好。”白素贞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容依旧温和，却比往日多了几分灵动，让许仙看得有些失神。
又坐了一会儿，夜色渐深，许仙便起身告辞。“姑娘，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日一早，我准时来医馆。”
“好，你路上小心。”白素贞送他到院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关上院门。
回到后院，石桌上的茶杯还残留着余温，薄荷的清香依旧弥漫在空气中。白素贞坐在石凳上，拿起那片被两人触碰过的薄荷叶子，放在鼻尖轻闻。清新的香气中，仿佛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让她的心跳再次加快。
“我这是怎么了？”她轻声呢喃，心中满是疑惑。她活了千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既紧张又甜蜜，既期待又不安。她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杂乱的思绪压下去，可脑海里却全是许仙温和的笑容、认真讲解诗词的模样，还有刚才那不经意的触碰。
而许仙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格外愉悦。他摸了摸怀里的薄荷叶子，仿佛还能感受到白素贞指尖的温度。他想起明日要和她一起进山，心中满是期待——他可以和她一起采摘草药，听她讲解草药知识，还能有更多独处的时光。他甚至开始幻想，进山时会不会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会不会再有像今日这样不经意的亲密接触。
回到破旧的小院，许仙将薄荷叶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上，又拿出纸笔，写下今日与白素贞相处的点点滴滴——从诗词讲解到草药知识，再到那不经意的触碰，每一个细节都写得格外详细。写完后，他将纸小心地折好，放进书箱的最底层，像是珍藏着最珍贵的秘密。
他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满是憧憬。他觉得，自己与白素贞之间的情谊，正在慢慢升温，像院中的草药一样，在不知不觉中，长出了嫩绿的枝芽。他期待着，这枝芽能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长大，开出美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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