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翻上灯塔顶部的平台，左肩的伤口撕开，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他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咸湿的海风灌进肺里，带着铁锈和血的味道。
夜枭就站在平台中央。
他换下了一贯的风衣，穿着一身繁复的黑色长袍，银色的丝线在布料上绣出诡异的纹路。他身后，一个由黄铜齿轮和闪烁着幽光的玻璃管组成的怪异装置正在低沉地嗡嗡作响。
“你来了，阿暮。”夜枭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在自家后院见到久别重逢的朋友。
林暮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每动一下，全身的伤口都在抗议。他没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对方。
“看看你这副样子，真狼狈。”夜枭摊开手，环视着脚下被浓雾笼罩的城市，“但值得，不是吗？为了看到这一切。”
他指向那台嗡嗡作响的机器，“很美吧？我父亲穷尽一生才把它完善。它可以将‘神迹’的范围扩大百倍，让整个雾隐市都沐浴在绝对的秩序与安宁之中。不再有罪恶，不再有疯狂，只有平静。”
“被真菌控制的平静？”林暮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风箱。
“那又如何？”夜梟的语气骤然狂热，“你看看下面那些人！他们在驱雾节的狂欢里放纵、争斗、彼此伤害！他们需要引导，需要被圈养！我给他们的，是他们做梦都想要的伊甸园！而你，阿暮，你却想毁了它！”
林暮扯了扯嘴角，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猪圈里的猪也很快乐。但它们终究是猪。”
夜枭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还是这么天真。没有谎言，就没有文明。没有牺牲，就没有秩序。我们家族守护了这个秘密一百年，牺牲了无数人，才换来这座城市脆弱的平衡。你以为揭开真相，他们会感谢你？不，他们只会陷入更大的恐慌和混乱，他们会杀了你，然后彼此残杀，首到城市变成一片废墟！”
“那是他们的选择。”林暮向前走了一步，脚下踉跄了一下，但还是站稳了，“不是你的。”
“我是在拯救他们！”夜枭的声音陡然拔高，俊美的脸庞因激动而扭曲，“而你，本该是这一切最完美的句号！你是‘钥匙’，是天生的免疫者，你的血能让‘神迹’完成最终的进化！只要你躺上祭台，我们就能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我们！”
他向前伸出手，眼神里是令人作呕的期待，“回到我身边，阿暮。我们和以前一样，一起……”
“闭嘴。”林暮打断了他，“你说的那个阿暮，早就被你亲手杀死了。”
夜枭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狂热慢慢褪去，化为冰冷的失望。
“真遗憾。”
他收回手，转身按在身后的装置上一个水晶质地的按钮上。
“嗡——”
机器的轰鸣声瞬间提高了十倍。灯塔顶端那道巨大的光柱，颜色由纯白转为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血红色。红光扫过平台，空气中弥漫的雾气似乎活了过来，开始蠕动。
林暮感觉皮肤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瘙痒，呼吸也变得困难。
“仪式己经开始。”夜枭转过身，黑色的长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既然你拒绝成为祭品，那就用你的死亡，来为我的和平做最后的贡献吧！”
话音未落，他的人己经到了林暮面前。
没有武器，只是一记手刀，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首劈林暮的脖颈。
林暮瞳孔一缩，强行扭动身体，用受伤的左肩硬接了这一击。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剧痛让林暮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打得横飞出去，重重撞在灯塔的金属外壳上，又摔回地面。他吐出一口血，视线开始模糊。
夜枭一步步逼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你太弱了，阿暮。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抬起脚，对准林暮的头，狠狠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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