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看垃圾桶一眼，转身就走，脚步不带一丝犹豫。
那股子酸臭味还黏在他手指上，林暮却毫不在意，只是在楼梯扶手上随意蹭了蹭。
回到104室门口，他没再敲门。
而是抬起脚，用鞋底对着那扇薄薄的木门，砰、砰、砰，富有节奏地踹了三下。
力道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门内先是一阵死寂，接着传来刘小波气急败坏的声音：“谁啊！有病是不是！再踹门我报警了！”
门“哗啦”一下被拉开，刘小波的脸涨得通红，像个发怒的番茄。
“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暮没说话，只是侧了侧身，让他能看清楼道。
空无一人。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摇了摇头。
刘小波愣住了，没明白这套哑剧是什么意思。
“你装神弄鬼什么？”
“这层楼，隔音效果真不错。”林暮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刚才那么大动静，邻居一点反应都没有。也对，毕竟是老破小。”
他话锋一转，视线锐利得像手术刀，直直切向刘小波的眼睛。
“所以，你把你爷爷绑在椅子上，用胶带封住他的嘴，再把他锁在里屋的时候，一定也很放心吧？”
刘小波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张愤怒的脸瞬间褪去血色，变得煞白。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听不懂！”他的声音开始发颤，眼神躲闪，不敢再和林暮对视。
“听不懂？”林暮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那我换个说法。雾隐市青年艺术基金会的补助金，每个月三千块，定时打到你爷爷的账户上。申请条件是，王大爷每个月必须提交一幅新的油画作品。”
刘小波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很聪明，知道油画周期长，所以你用丙烯代替。干得快，颜色也像，最重要的是，没味儿。”林暮往前逼近一步，刘小波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惊恐地后退。
“你爷爷大概一年前就中风了，别说画画，连笔都握不稳了吧？所以你就把他关起来，自己当起了‘大画家’。可惜啊，你没什么天赋，连签名都得照着老照片临摹，对吧？”
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钉子，把刘小波死死钉在原地。
他的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整个人筛糠一样抖。
“我……我没有！你这是诽谤！我要告你！”他发出最后的、无力的嘶吼。
“告我？”林暮挑了挑眉，“用你那双沾满丙烯颜料，却连松节油瓶子都没摸过的手吗？”
他伸出两根手指，像之前捻起画笔一样，在刘小波面前晃了晃。
“垃圾桶是个好东西，总能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比如，掰断的画笔，还有……用光了的丙烯颜料管，上面还印着‘儿童入门级’的标签。”
刘小波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他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下去，眼神里只剩下绝望和恐惧。
作者“无言而名”推荐阅读《雾隐九楼：无名之约》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你……你到底是谁……”
“一个路过的社区调查员。”林暮收回手，揣进兜里，“碰巧对垃圾分类有点心得。”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张苍老、布满皱纹和恐惧的脸露了出来。是王大爷，他的一边嘴角歪斜着，口水顺着流下，看着林暮的眼睛里，却迸发出一丝微弱的求救的光。
刘小波回头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哀嚎，彻底瘫坐在地。
林暮没再看他一眼。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市政厅特殊档案科吗？九曲楼一单元104室，这里有个‘艺术品’需要你们来处理一下。”
……
十五分钟后。
楼道里恢复了平静，104室的门紧闭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林暮靠在楼梯口的墙上，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让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更加模糊。
这栋楼，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一个冒名顶替的“画家”，只是开胃小菜。那个“无名契约”又会是什么？
他吐出一口烟圈，正准备转身下楼，一个清脆的女声从楼梯下方传来。
“请问……刚才104室，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暮闻声望去。
一个女人正站在楼梯的拐角处，仰头看着他。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棉麻长裙，戴着一副细边眼镜，长发披在肩上，手里还抱着几本厚厚的旧书。
整个人透着一股书卷气，和这栋阴森破败的筒子楼格格不入。
“噪音扰民。”林暮言简意赅。
女人似乎被他的冷淡噎了一下，但还是礼貌地笑了笑，继续往上走。
“我叫苏轻言，是三楼新搬来的住户，研究民俗历史的。”她走到林暮身边，主动伸出手，“刚才动静太大了，有点吓人。”
她的声音很温和，让人听着很舒服。
林暮瞥了她一眼，没有握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栋楼里，突然出现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民俗研究者？
今天这楼里的怪人指标是不是已经超额完成了？
苏轻言也不尴尬，自然地收回手，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好奇。
“你也是这里的住户吗？看着有点眼生。”
“路过。”
林暮掐灭了烟，转身就走，没有半点要和她深聊的意思。
他刚迈下两级台阶，苏轻言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
“先生，你是在找东西吗？”
林暮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回头，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审视。
苏轻言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但眼镜片后的目光，却似乎别有深意。
“我看你刚才一直在观察这栋楼的结构，不像普通住户。”她抱着书，慢悠悠地说，“九曲楼……这里的故事，可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力。
“比如，百年前消失的‘无名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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