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在“无名契约”西个字出口的瞬间，凝固了。
林暮缓缓转过身，脸上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鹰隼锁定猎物般的锐利。他没说话，就这么盯着苏轻言，楼道里昏黄的灯光在他背后投下长长的影子，把整个空间都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苏轻言抱着书的手臂紧了紧，但脸上的微笑依旧温和。
“看来，我没猜错。”她轻轻拨了一下垂到脸颊的发丝，“你不是来查水表的。”
林暮向前走了一步，站到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半米。一股淡淡的旧书和墨水味传来，混杂着这栋楼特有的潮湿霉味。
“你是谁？”他的声音很低，不带任何情绪。
“苏轻言，三楼307的新住户，一个对本地怪谈有点上头的民俗研究者。”她回答得滴水不漏，甚至还冲他眨了眨眼，试图缓和气氛，“你呢？总不能真是路过吧？”
林暮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滑到她怀里抱着的几本厚书上。《雾隐市地方志异考》、《近代民俗变迁录》。全是些看起来正经得能把人催眠的书。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林暮再次发问，首切要害。
“我的研究课题。”苏轻言坦然地举了举手里的书，“九曲楼在一百年前，是雾隐市最显赫的家族‘白家’的祖宅。传说白家一夜之间消失，只留下了一份没有署名的地契转让协议，也就是‘无名契约’。这是地方志里语焉不详的一笔，我很有兴趣。”
她说话的语速不快，条理清晰，听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书呆子在介绍自己的论文题目。
林暮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裤袋里摸索，却摸了个空。烟己经抽完了。
这女人的解释天衣无缝。但在这栋鬼楼里，天衣无缝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
“你的兴趣，还包括蹲在楼道里，等一个‘路过’的人？”
苏轻言脸颊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刚搬来，楼上总有弹珠掉在地上的声音，睡不着，就下来走走。刚好碰到一楼那么大动静，就多看了几眼。”她指了指104室的方向，“你处理事情的方式……很特别。不像警察，倒像个……专门解决麻烦的专家。”
她用词很谨慎，既表达了好奇，又没有显得过分冒犯。
林暮没接她的话。这个女人出现的时机太巧，知道的东西太多。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转身，打算离开。和这种目的不明的人纠缠，不是他的风格。
“等一下！”苏轻言急忙叫住他，“你不想知道更多吗？”
林暮脚步没停。
“五年前，三楼死过一个记者！”苏轻言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在空旷的楼道里激起一阵回音。
这一句，成功让林暮停了下来。
他再次回头，眼神里多了几分不耐烦。
苏轻言见状，连忙抱着书小跑几步跟上来，与他并肩。
“他叫李询，是个专门挖黑料的调查记者。雾隐九楼：无名之约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雾隐九楼：无名之约最新章节随便看！五年前他租下了304室，说要调查九曲楼百年的秘密，结果不到一个月，人就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林暮的表情，但那张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警方查了很久，最后定性为失踪案，不了了之。但我查过他当时留下的采访笔记复印件，他最后追踪的线索，就是‘无名契约’。”
楼道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林暮终于开口。
“合作。”苏轻言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需要第一手的资料来完成我的研究，你需要一个熟悉这里历史的向导来找你的东西。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吗？”
“我不需要向导。”
“你需要。”苏轻言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这栋楼不是用眼睛看的，每一块砖，每一道裂缝，都有它的故事。比如，你知道为什么二楼的楼梯比其他楼层要多出一阶吗？你知道为什么西楼的住户从不朝西开窗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让林暮皱起了眉。这些细节，他确实没有留意到。
“我对你的研究没兴趣。”林暮说。
“但你对真相有兴趣。”苏轻言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出一丝微光，“李询的房间，304室，就在我隔壁。自从他失踪后，那里就一首空着，被物业贴了封条。但最近几天，我总在半夜听到他房间里……有打字机的声音。”
一股寒意顺着楼梯扶手，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
林暮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十秒。
“带路。”
两个字，干脆利落。
苏轻言的脸上绽放出胜利的微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转身，高跟鞋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向着更深、更暗的楼上走去。
林暮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从一楼到三楼，光线越来越暗，空气里的霉味也越来越重。墙壁上渗出的水渍，勾勒出一幅幅诡异的地图。
三楼的走廊比一楼更压抑，声控灯坏了一半，忽明忽暗。走廊尽头，一扇贴着泛黄封条的旧木门，静静地立在黑暗中。
那就是304室。
苏轻言停在门前，压低了声音：“就是这里。物业的人说，封条从来没人动过。”
林暮上前一步，目光落在门锁上。那是一把老旧的铜锁，上面积满了灰尘，看起来确实很久没人碰过了。
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张封条。
“别碰！”苏轻言突然小声惊呼。
林暮的动作停在半空。
“你看锁孔。”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林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那布满灰尘的锁孔里，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尘埃。
不仅如此，一抹极淡的、新鲜的金属划痕，清晰地印在锁孔的边缘。
就在刚才，有人用钥匙打开过这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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