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里还残留着消毒水的气味。
一种属于过去、被强行洗刷干净的气味。
林暮走出医院大门，没有回头。
那个堆满卷宗和空酒瓶的侦探事务所，连同那个失忆的“他”，都该被埋在昨天。
阳光刺穿稀薄的雾层，洒落的暖意带着一种近乎陌生的触感。街上的人流肉眼可见地增多，人们的脸上，挂着大梦初醒般的茫然，又夹杂着对新世界的试探与好奇。
官方将一切归咎于一种罕见的“致幻真菌”，声称只要开窗通风，保持环境卫生即可。一个足够科学的解释，一个足够安抚人心的谎言。人们宁愿相信一个可以被轻易战胜的卫生问题，也不愿面对一个持续了百年的诅咒。
林暮的视线掠过街角。
几个青年正将一个杂货店老板逼到墙根，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夹克，像一群劣质的模仿者，笨拙地复刻着记忆中“守望者”的威严。“保护费”，这个在旧时代里几乎绝迹的词，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带着生涩而贪婪的腔调。
老板满脸冷汗，那种发自肺腑的恐惧，是在“守望者”那套冰冷规则下从未有过的绝望。
不远处，一家新开的酒吧门口，两拨人马剑拔弩张，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
“守望者”这头巨兽的阴影消失了，城市没有迎来新生，反而变成了一片黑暗森林。无数饥饿的鬣狗与豺狼，正从城市的每个角落探出头，觊觎着巨兽倒下后尚在温热的血肉。
夜枭死了。但他留下的权力真空，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甜腻血腥味的黑洞，准备吞噬一切。
林暮看着这一切，忽然明白了。砸碎旧的枷锁，并不意味着自由。有时候，它只是打开了一个关着更多、更饥饿野兽的笼子。
而他，就是那个亲手拧断锁头的人。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哪，哥们？”司机是个话痨，车载音响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
“随便开。”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咧嘴一笑：“得嘞！带您看看咱们雾隐市的新气象！”
车子汇入车流，司机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几分神秘兮兮的炫耀：“哥们，我跟你说，这天，要变了。官方那套说辞，也就骗骗外地人。我一哥们在市政厅，说那个新成立的‘特殊档案科’，权力大得没边，首接空降的，市长都得给他们让路。”
“还有那些被抓的‘守望者’，你以为都是小鱼烂虾？好几个都是电视上的大老板！一夜之间全没了，背后要是没通天的手腕，谁信？”
林暮没有作声，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混乱的种子，正在这座城市的每一条毛细血管里疯狂发芽。雾隐九楼：无名之约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雾隐九楼：无名之约最新章节随便看！赵局长和他背后的力量很强，但他们能做的，是斩首，是威慑，却填补不了这座城市地下世界盘根错节的权力网络。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一个陌生的加密号码。
林暮接通。
“是我。”一个清脆、冷静，却又无比熟悉的女声。
苏轻言。
“你还没走？”林暮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带着一丝慵懒的玩味：“离开？为什么要离开？夜枭亲手筹备的盛宴才刚刚散场，桌上还剩下这么多美味的佳肴，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太浪费了？”
林暮的眼神冷了下来：“你想做什么？”
“我想请你这位掀翻了整张牌桌的英雄，回来看看你的‘战利品’。”苏轻言在那头轻笑了一声，仿佛能洞悉他的一切想法。“九曲楼，六层，我泡了新茶。”
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再响起时，裹挟着冰冷的诱惑：“等你来告诉我，是想埋葬你创造的这个新世界，还是……和我一起，给它套上新的项圈。”
电话被挂断。
林暮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沉默了足有十秒。
他对司机说：“掉头，去九曲楼。”
司机吹了声口哨：“行家啊！那地方现在可是禁区，警察围得跟铁桶似的，都说闹鬼。”
林暮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赴约？不。
他只是去取回那个尚未结案的委托。
原来“找回我自己”的终点，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更残酷的开始。
车停在九曲楼下。这栋破败的建筑在夜色中，如同一具沉默巨兽的骸骨。
林暮推开车门，走向那扇通往深渊的入口。
六楼。
苏轻言就坐在窗边，一袭简单的黑色毛衣，月光勾勒出她的侧影。她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两杯升腾着热气的茶。她似乎算准了，他一定会来。
“你来了。”她抬起眼，目光里没有锋芒，却更具穿透力，“我还以为，你会选择当一个逃兵。”
林暮无视她的挑衅，径首在她对面坐下：“你想成为新的夜枭？”
苏轻言笑了，端起茶杯，吹散袅袅的热气。
“不。”
她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她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夜枭只是个守财奴，一个被家族使命困住的可怜虫。”
“而我，要将整座雾隐市，变成我的狩猎场。”
(http://www.220book.com/book/MIG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