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8月的舟山港,连海风都裹着股燥热。程墨站在“镇海号”舰桥的阴影里,手里捏着两份截然不同的电报——一份是川渝总署发来的,字里行间透着催促:“着令第三舰队抽调两艘驱逐舰,赴长江下游‘协助维持秩序’”;另一份是苏曼刚从后勤处截来的军统密电,戴系的人在里面明着说:“若程墨拒不调舰,可借‘违抗军令’为由,暂封舟山港弹药库”。
“维持秩序?说白了就是帮着打内战!”参谋长老李把海图拍在桌上,指节都泛了白,“长江下游那片,现在两边都在调兵,咱们的舰去了,不是帮着一方打另一方是什么?这要是开了头,以后咱们第三舰队就成了他们内斗的枪!”
程墨没说话,只是把两份电报叠在一起,指尖在“违抗军令”西个字上重重按了按。战后半年,派系之争早从暗处摆到了明面上——校长的嫡系想稳住东南,戴系想借内战扩权,还有窑洞那边的力量在默默积蓄,这盘棋,稍微走偏一步,就是万劫不复。而他的第三舰队,守着东海的门户,成了各方都想拉拢或控制的棋子。
“司令,码头那边出事了!”警卫员慌慌张张跑进来,军帽都歪了,“戴主任派来的人,带着军统的证件,说要检查咱们的弹药库,还说‘奉总署令,战时弹药需统一管控’,被守卫的弟兄拦在门口,现在正吵着呢!”
程墨眼神一沉,抓起桌上的军帽就往甲板走。老李和苏曼赶紧跟上,苏曼边走边说:“我刚查了,总署根本没下过‘统一管控弹药’的令,是戴系的人自己造的假文件!他们就是想拿弹药库要挟您调舰!”
码头上,十几个穿黑西装的军统特务正围着弹药库的守卫,为首的瘦高个举着本红色证件,嗓门大得能压过海浪声:“我是军统上海站的王副官,奉戴主任令来查弹药,你们敢拦?耽误了‘大事’,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守卫的士兵攥着枪,寸步不让:“没有司令的手令,谁也不能进弹药库!就算是戴主任来,也得按规矩来!”
“规矩?戴主任的话就是规矩!”王副官伸手就要推士兵,手腕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程墨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肩章上的上将军星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王副官是吧?”程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压人的气势,“我是程墨,第三舰队司令。你说奉戴主任令,那把总署的正式调令拿出来我看看。要是拿不出来,就带着你的人离开舟山港,别在这妨碍海防部署。”
王副官被攥得手腕生疼,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程司令,你别给脸不要脸!戴主任说了,你要是不调舰,这弹药库……”
“弹药库是第三舰队的战备核心,受海军总署首接管辖,戴主任管不着。”程墨松开手,后退一步,身后的警卫员立刻上前,把枪口对准了军统特务,“还有,我再跟你说一遍,第三舰队的职责是守海疆,不是帮着打内战。别说你拿不出调令,就算拿出来,只要是让舰队参与内斗的指令,我程墨,不接!”
王副官看着程墨身后黑压压的士兵,又看了看远处停泊的“镇海号”——主炮正对着码头方向,显然是做好了准备。他咽了口唾沫,不敢再硬撑,撂下句“程司令你等着,我会向戴主任汇报”,就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司令,您这一闹,戴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啊!”老李看着特务们的背影,忧心忡忡,“他们要是在校长面前说您的坏话,或者断咱们的补给……”
“断不了。”程墨转身往舰桥走,语气笃定,“舟山港的补给,一半靠咱们自己的后勤船队,一半靠江南的粮商,戴系想掐断,没那么容易。而且校长现在还需要我守着东海,不会真跟我撕破脸。”
回到舰桥,苏曼把一份整理好的文件递过来,上面是近一个月第三舰队的战备记录:“我把咱们拒绝调舰、拦截军统假指令的事,都写成了详细报告,发给了川渝的校长办公室,还附了咱们这月截获三艘走私军火船、加固两座海防碉堡的记录,让校长知道,咱们没闲着,一首在做该做的事。”
程墨接过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看到苏曼在末尾加了句:“第三舰队全体官兵,愿守海疆,不涉内斗,以保家国安宁。”他心里一暖,提笔在后面签了自己的名字:“把这份报告抄三份,一份给校长,一份存档,还有一份……寄给苏州的林婉秋,让她也放心。”
苏曼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程墨是想让林婉秋知道,他没忘了当初守海疆的初心,也没让她担心的事发生。她点点头:“我这就去办,顺便把您上次让我买的苏州特产,一起寄过去。”
傍晚时分,程墨收到了林婉秋的回信。这次的信封是浅紫色的,信里夹着片晒干的荷叶,还带着江南的清香。林婉秋在信里写:“近日听闻长江下游不太平,百姓多有流离,司令能坚守不涉内斗,是东海之幸,亦是百姓之幸。舟山港秋季多雾,附了份雾天航行的注意事项,是以前跟着您整理的,或许能用得上。”
信里还夹着张手写的注意事项,上面写着“雾天能见度低于五百米时,需派鱼雷艇在前领航,雷达每十分钟校准一次”,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雷达校准示意图。程墨看着示意图,想起三年前雾天演习,他在舰桥里调系统看雷达参数,林婉秋在旁边帮着记录,那时她还说“雾天最容易出事故,多记一条,弟兄们就多一分安全”。
“老李,”程墨把信递给老李,“把这份雾天航行注意事项,发给各舰的舰长,让他们务必记在心里。另外,传我命令,从今天起,第三舰队全军实行‘三不令’:不接任何涉及内斗的指令,不允许任何派系的人进驻舰队,不参与任何非海防任务的行动。谁敢违反,军法处置!”
老李接过信,看着上面的注意事项,又看了看程墨坚定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这就去传命令!让弟兄们都知道,咱们司令心里装着的,是海疆,是百姓,不是那些派系争斗!”
夜色渐深,舟山港的灯光一盏盏亮了起来。程墨站在舷窗边,望着远处的海面,海风带着荷叶的清香吹过来,让他紧绷的神经松了些。他知道,拒绝戴系、不涉内斗,只是开始——1946年的炎夏过后,还会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但他不怕,只要手里握着军舰,心里装着海疆,身边有信任他的弟兄,还有远方那个记挂着他的姑娘,他就能守住这份初心,让东海的浪,永远只拍向守护的海岸,不卷向同胞的土地。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信,指尖触到林婉秋清秀的字迹,心里忽然有了个念头——等这阵风波过去,他就去苏州一趟,看看江南的荷叶,看看教书的姑娘,也告诉她,他守住了他们当初一起守护的海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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