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的手指在“沧溟”号旗舰的控制台边缘轻轻,冰凉的金属触感里,还残留着昨夜调试1955制式雷达时的余温。舰桥外,吴淞口的晨雾还未散尽,三艘改装后的驱逐舰正以菱形编队巡航,舰艏的高平两用炮在雾中泛着冷光——那是三级系统解锁的装备,炮管口径比这个时代主流型号粗了整整50毫米,射速更是快了三倍,可程墨看着它们,心里没有半分战力膨胀的快意,只觉得沉甸甸的。
“司令,南京又来急电了。”通讯参谋捧着电报走进来,声音压得很低,“校长催您即刻率舰队北上,配合陆上部队‘清剿’,还说……再抗命就是通敌。”
程墨接过电报,纸上的字迹凌厉,和三年前校长亲笔写“海疆托付”时的遒劲判若两人。他想起激活三级系统那天,屏幕上跳着“1955年全装备解锁”“独立研发体系启动”的提示,当时他连夜画了三张图纸:一张是跨海大桥,一张是高产稻田,一张是儿童福利院——这些装备本该用来建工厂、修铁路,让河南的饥民能吃上饱饭,让上海的难民有地方住,而不是对着同胞的阵地开火。
“备明码电报机。”程墨把电报揉成团,扔进金属垃圾桶,“我要发报,通全国所有战区,所有报社,所有广播电台。”
通讯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明码发报,在战时意味着把自己的立场赤裸裸地摊在所有人面前,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参谋愣了愣,还是快步去搬发报机,电缆连接时的火花在昏暗的舱室里闪了两下,像极了此刻程墨心里的火苗。
“开始吧。”程墨站在发报机前,声音稳得像锚,“致全国军民:一,吾辈军人,守土为责,绝不容许‘独立’分裂之念,凡有此心者,皆为民族罪人;二,内战之火若起,百姓流离,家国破碎,吾坚决反对,恳请各方停火,共商民生重建之策——工厂当造农具而非枪炮,军舰当护渔航而非封港;三,若校长执意开战,吾将率‘沧溟’编队沿国界海域巡视,护我海疆,不向同胞发一弹。程墨,民国三十五年冬。”
发报机的按键声在舱室里急促地响着,像在敲打着每个士兵的心。电波穿透晨雾,朝着北平、西安、武汉、广州的方向扩散,很快,上海《申报》的编辑部里,编辑们围着收报机惊呼;西安战区的指挥部里,将领们拿着抄录的电报面面相觑;就连南京总统府的通讯室,值班参谋也手抖着把电报抄给了校长。
“反了!反了!”校长把电报拍在办公桌上,青花瓷茶杯震得跳起来,茶水洒了一桌子,“他程墨算什么东西?没有我,他能有今天?现在敢用明码骂我‘执意开战’?白眼狼!真是白眼狼!”
秘书站在一旁不敢作声,桌上还放着另一份报告:程墨的舰队上周刚在东海试射了“上游-1”型反舰导弹,射程是美军现役导弹的两倍;舰载机部队更是换装了喷气式战机,速度比螺旋桨战机快了近一倍——这些都是程墨用“独立研发体系”搞出来的,校长本来指望靠这些打赢内战,可现在,程墨却要带着它们去“巡海”。
而此时的“沧溟”号甲板上,己经挤满了记者。程墨让人在舰艏搭了个简易讲台,背后是展开的中国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十几个受灾地区:河南的旱灾、江苏的水灾、东北的冻伤……都是内战若开打,最可能雪上加霜的地方。
“各位记者同仁,今天请大家来,不是要宣布什么军事计划,是想跟全国战区的同胞说句心里话。”程墨穿着海军常服,肩上的将星在阳光下很亮,“我手里有份数据,去年用系统技术建的三座化肥厂,一年能产五十万吨化肥,够让两千万亩地增产;要是把造导弹的钢材用来修铁路,能从南京修到重庆。可现在,我们要把这些用来打仗?”
台下一个戴眼镜的记者站起来,声音有些激动:“程司令,校长说您抗命不遵,您就不怕被定为‘叛军’吗?”
程墨笑了笑,目光扫过全场:“我怕的是,十年后我的孙子问我,爷爷你当年为什么要打中国人;我怕的是,沿海的渔民看着我们的军舰,却不敢出海捕鱼,因为我们在自相残杀。至于‘叛军’?只要我不向同胞开枪,我就不怕这个名声。”
另一个来自北平的记者追问:“那您的舰队要去巡海多久?还会回来吗?”
“什么时候内战停了,什么时候我就回来。”程墨指向大海的方向,那里有几艘渔船正在晨雾中航行,“我带舰队去巡海,一是护着这些渔民,别让外舰趁机来抢;二是等着,等大家想通了,我们一起把这些1955年的技术,都用在让老百姓过好日子上。”
记者会结束时,己近正午。程墨让人把舰上的广播调到全频段,既能覆盖周边海域,也能传到南京——他知道,校长肯定在听。
海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程墨的衣角猎猎作响。他走到广播话筒前,清了清嗓子,低沉的歌声突然在海面上响起:“我们是东海的骄子,我们是黄海的雄兵,迎着朝阳,披着霞光,保卫祖国的海疆……”
是《海军之歌》。程墨当年在马尾海校上学时,每天清晨都要唱这首歌。此刻,甲板上的士兵们先是愣住,接着有人跟着轻轻唱,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从独唱变成了合唱,歌声裹着海风,越过吴淞口,传到了南京总统府的办公室里。
校长正坐在沙发上生气,桌上的茶杯还倒着。突然,广播里传来的歌声让他动作一顿——那旋律太熟悉了,当年他去马尾海校视察,程墨就是领唱,穿着一身学生服,眼睛亮得像星星,唱到“保卫祖国的海疆”时,声音格外用力。
“……倭寇未灭,何以家危?海疆不守,何谈国兴?”程墨的歌声还在继续,比当年多了几分沧桑,却依旧坚定。校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扶手,想起程墨去年带着舰队驱逐日本残余舰艇的事——当时程墨浑身是伤,却拿着战报闯进他的办公室,笑着说“校长,东海清净了”,那份意气风发,和现在广播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就在这时,歌声突然变了。变成了《黄埔校歌》:“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
校长猛地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北方的天空——那是黄埔军校的方向。他想起程墨当年考黄埔时的样子,十六岁,个子不高,却在面试时说“要建一支能打胜仗、不欺负老百姓的军队”;想起程墨用系统技术帮黄埔建靶场,手把手教学员用新武器,说“学员们学好了,以后就能少流血”;想起去年授勋时,他拍着程墨的肩膀说“程墨,你是黄埔的骄傲”。
歌声里,程墨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字字清晰:“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作奋斗的先锋……”
校长的眼睛慢慢红了。他一首以为程墨是在跟他作对,是翅膀硬了想夺权,可现在听着这两首歌,他突然明白,程墨不是在反对他,是在反对“内战”这件事——反对用黄埔教出来的兵,去打黄埔教出来的人;反对用海军守护的海疆,变成内战的战场。
“……发扬吾校精神,发扬吾校精神!”最后一句,程墨唱得格外用力,甲板上的士兵们也齐声高喊,声音震得海面都好像在颤抖。
广播里的歌声停了,只剩下海风的声音。校长站在窗边,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滴在窗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想起程墨发报里的话:“工厂当造农具而非枪炮”,想起记者会上程墨说的“怕孙子问我为什么打中国人”,突然觉得手里的权力,好像变成了沉甸甸的枷锁。
“司令,舰队准备启航了。”陈砚之走到程墨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舍。
程墨点点头,看向南京的方向,心里也有些发酸——他不是不明白校长的难处,只是内战这条路,走下去就是万丈深渊。他抬手敬礼,对着空气轻声说:“校长,等您想通了,我再回来唱给您听。”
“沧溟”号的汽笛声响起,悠长而响亮。旗舰率先启航,身后的驱逐舰、补给舰依次跟上,在海面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航迹。程墨站在舰桥里,看着逐渐远去的海岸线,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士兵们的合唱声,回荡着《海军之歌》和《黄埔校歌》的旋律。
南京总统府里,校长还站在窗边。他拿起桌上的电报,重新看了一遍,最后落在“共商民生重建之策”那几个字上。秘书小心翼翼地问:“校长,要下令拦截吗?”
校长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不用了。让他去。”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查河南灾区粮荒,即刻调运二十万石粮食。”——那是程墨在记者会上提到的受灾地区。
海面上,“沧溟”号的雷达己经开启,监测着周边海域的动向。程墨看着屏幕上平稳跳动的光点,心里突然踏实了——不管前路多难,他至少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守住了那两首歌里的信念。海风裹着咸涩的气息吹来,他仿佛能听到远方渔民的笑声,能看到未来的工厂里机器轰鸣,能看到孩子们在新建的学校里唱着歌——那才是他想要的,用1955年的技术,建出来的中国。
舰队渐渐驶入深海,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舰体上,像给钢铁披上了一层金纱。程墨走到舰艏,望着无垠的大海,轻轻哼起了《黄埔校歌》的调子,这一次,没有广播,只有海风陪着他,把歌声送往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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