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立音乐学院的钢琴房里，清晨的阳光斜斜淌过玻璃窗，落在一排排乌黑的琴键上，漾着细碎的光。
三三两两的同学围坐在琴凳旁，低声议论着开学新面孔，偶尔有几声试琴的音阶从角落飘出来，轻轻撞在墙上。
依萍坐在靠窗的第一排，蓝色衣服的袖口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
她没急着碰琴，只是指尖轻轻悬在琴键上方，侧脸迎着光，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影，安静得像幅被阳光浸软的画。
“同桌！”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林雪琪抱着琴谱凑过来，还顺手递了颗橘子味的硬糖，“我叫林雪琪，双木林，下雪的雪，王字旁的琪——你叫什么呀？”
依萍侧过头，唇角弯起一点浅淡的弧度，接过糖捏在手心，声音软和：“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陆依萍。”
林雪琪刚坐下就眼睛一亮，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我昨天就听学姐说，新来了个超厉害的女生！他们都传你是天才型钢琴家，是不是真的呀？”
依萍的指尖终于落下去，轻轻拂过冰凉的琴键，带出一声极轻的“哆”，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天才?说我啊，那他们都是瞎传的。”
“那你有男朋友了吗？”林雪琪话锋一转，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发现了什么新话题。
依萍愣了一下，刚要摇头否认，耳尖却先红了，指尖在琴键上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哇！”林雪琪瞬间凑得更近，声音压得低却满是好奇，“帅不帅呀？”
依萍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琴板上，琴面光滑，隐约映出她的影子，可她眼里却像浮起了另一个人影，顾怀然笑起来时的模样，还有开门时他站在家门口的模样。
她抿了抿唇，语气里藏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软：“还、还不错吧。”
“‘还不错’可不够！”林雪琪摆摆手，语气夸张起来，手还悄悄指了指斜前方，“你刚进来肯定不知道，我们学校有个风云人物，秦明！钢琴弹得绝，还会作曲，长得又高又白，简首是音乐界的天菜！我们音乐学院的女生都喜欢他”
依萍顺着她的指尖看了一眼，只瞥见个清瘦的背影，便又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心中不免暗想:“帅?和他比~差多了。”
她没料到，刚入学第一天，就遇到这么热情的同桌——林雪琪拉着她认识周围的同学，指给她看放乐谱的储物柜，还絮絮叨叨讲着钢琴房的小规矩，连哪个角落的琴音色最软都记得清楚。
阳光慢慢移到两人的琴键上，依萍捏着那颗还没拆的橘子糖，手心竟也暖了几分。
放学后，依萍和林雪琪一起走出校门，却发现顾淮然早己在校门前等候，林雪琪看着顾淮然笑道:“看来这是你男朋友咯，确实有点一般，不过既然你男朋友来接你，我就先走咯。依萍再见”
依萍与林雪琪挥手:“再见。”随后上了顾怀然的车。
顾怀然替她拉开车门时，指腹不经意蹭过她的手腕。
她坐进副驾。
“刚那是你新同桌？”顾怀然发动车子，目光扫过窗外渐行渐远的枫树，语气听不出波澜。
依萍拆开橘子糖包装，甜香漫开，她拿出一颗递到他嘴边，声音软乎乎的：“嗯，叫林雪琪，很热情，还跟我讲学校里的天才级别的音乐人呢。”
顾淮然就着她的手含住糖，橘子清甜在舌尖化开，他神色未变，只淡淡“嗯”了一声，目视前方打着方向盘，语气随意：“没听说过。你和校长是好友，你认识他吗？”
依萍摇摇头，自己也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腮边鼓起一个小包，含糊道：“不认识，只是听雪琪说得挺神奇。”
顾淮然轻笑，腾出右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刚认识的人，她说的话你听听就好，别全信。说不定是她自己带着滤镜看人。”
车子平稳驶过种满梧桐的街道，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车内投下晃动的光斑。依萍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舌尖的甜味，心里那点因为梦境残留的阴霾，似乎也被这阳光和甜意驱散了些。
她侧头看着顾淮然轮廓分明的侧脸，他专注开车时下颌线会微微绷紧，带着一种沉稳的力度。
她忽然想起林雪琪那句“有点一般”，忍不住弯了嘴角——她们不懂，他这种藏在沉稳下的力量，比浮于表面的“帅”要动人得多。况且在她的审美里，眼前之人的帅倒是胜过了许多人.
“怎么了？”顾淮然指尖轻轻顿了下方向盘，侧头看她时，目光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
“没什么，”依萍收回视线，望向窗外掠过的霓虹，唇角弯了点浅弧，“就是觉得雪琪那股热情劲儿，有点像何书桓身边的杜飞，带着股没心没肺的叽叽喳喳，倒不讨厌。”
顾淮然眉梢微挑，指尖在挡位上轻轻敲了敲，没接话，只是把车速放得更快了些。
车子很快稳稳停在大上海舞厅门口，霓虹招牌的光映在依萍脸上，忽明忽暗。
她刚推开车门要走，手腕却被顾淮然轻轻扣住，指腹蹭过她腕间微凉的皮肤，语气沉下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认真：“这样白天跑音乐学院、晚上来舞厅唱歌，会不会太累？要不别唱了，我来养你和伯母。”
依萍笑着挣脱他的手掌，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掌心，眼中闪着坚韧的光：“我不觉得累。白天练歌、晚上演出，这样的生活很充实。我想靠自己的本事立足。”
顾淮然凝视着她眼中倔强而自强的光芒，喉结轻轻滚动，终是柔声道：“依萍，自强很好，但也要懂得爱惜自己，别太勉强。”
他知道依萍的性子也不再多言，顺手为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掠过她耳际时，声音放得更软：“你先进去，我去找秦五爷谈点事。”
————
陆家别墅的楼梯间，尔豪跟在如萍身后上来，语气里带着点说教的意味：“开除何书桓，接受杜飞，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如萍脚步顿都没顿，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着就加快脚步往自己房间走。不想再听他的啰嗦。
刚走到房门口，梦萍就从隔壁房间冲了出来，穿着大红色衬衣，语气又急又冲：“什么叫依萍小指一勾，何书桓就跟着跑？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她眼神里满是探究，“还有你，如萍！何书桓最近怎么都不来家里了？他是不是变心了？”
如萍的指尖攥了攥衣角，眼神往楼梯口瞟了瞟，声音压得低：“别问了，我们不好谈这个。”
“怎么不好谈？”梦萍不依不饶，跟着她往房间里挤，“你跟尔豪什么都能聊，偏偏瞒着我！何书桓明明是你男朋友，怎么就被依萍抢走了？你就眼睁睁看着，连一点反击都没有吗？”
“别再说他是我男朋友了！”如萍猛地转过身，双手攥得发白，声音都发颤了，连说了三个“不是”，“他从来都不是！他喜欢依萍是他的事，你们别再把我跟他扯在一起，行不行？”
“胡说！”梦萍皱着眉反驳，语气笃定，“他明明就是！那一次在我们家他才第一次见依萍，怎么可能早就……”（咖啡那一次）
“他们不是第一次！”如萍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脸色瞬间白了，慌忙摆着手，“他们在大上海舞厅早就认识了……”
“大上海舞厅？”梦萍眼睛一下子亮了，追问得更紧，“什么意思？”
“没、没有！”如萍慌得声音都变了调，伸手就去推梦萍，“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她怕梦萍再追问，赶紧“砰”地一声把房门关上，后背抵着门板，胸口还在不住起伏。
门外的梦萍还在敲着门：“你明明说了。”
如萍贴着门板滑了滑，声音软下来，带着点哀求的哭腔：“忘了我说的话，好不好？在爸妈面前一个字都不能提，提了真的会天下大乱的，算我求你了。”
门外静默片刻，才传来梦萍撇着嘴的回应，语气里还带着未消的疑惑：“好啦好啦，不提就不提嘛，干嘛这么紧张。”
如萍和尔豪这才松了口气，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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