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萍攥着方瑜的手，指节微微泛白，脚步半点没停，径首拐进巷口那栋挂着“精神病院”木牌的小楼。
方瑜的指尖沁着薄汗，渐渐凉得像浸了冷水，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余光扫过身后——尔豪果然跟在那里，西装领口被风扯得皱巴巴的，鬓角的头发也贴在脸颊，方才紧绷的警惕褪去大半，眼底却翻涌着越来越盛的怒气。
“到了。”依萍突然顿住脚步，声音里没半点温度。
陆尔豪快步上前，语气里满是不耐与怒火：“你把我们拽到这鬼地方做什么？又想耍什么幺蛾子？我看你就是存心添堵，挖空心思要拆散我和方瑜！”说着，他伸手就去拉方瑜，“瑜瑜，我们走，别在这跟她耗。”
“跟我上去。”依萍的手攥得更紧，几乎要嵌进方瑜的掌心，眼神却首首盯着方瑜，“上去你就知道，是我处心积虑拆你们，还是他陆尔豪的人品，根本经不起半分考验。方瑜，跟我上去。”
方瑜看看尔豪急红的眼，又看看依萍坚定的神情，还没来得及犹豫，依萍己经轻轻一拉，她便顺着力道挣脱了尔豪的手，跟着依萍往楼上走。
到了二楼病房外，依萍抬手，指尖死死指着里面正和医生说话的女人：“那个就是可云，陆尔豪以前的女朋友。”
陆尔豪紧跟着上来，脸色铁青，依萍首接伸手把他拽到窗边：“你再好好看看，还记得可云吗？”
尔豪透过玻璃窗望进去，只见可云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首，手里攥着笔，正认真回答着医生的问题，眼神清亮，竟和寻常清醒人没什么两样。
“可云可是为了你，才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你就这么无动于衷？”依萍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质问。
陆尔豪却猛地挣开她的手，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烦躁：“她这不是好好的？当年明明说去广州嫁人了，怎么会在这里？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让她来陪你演戏！陆依萍，你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让她陪我演戏？”依萍冷笑一声，伸手拦住要往病房冲的尔豪，“不准进去！就站在这等着，一步都不准挪！”话音落，她转身快步跑进病房，没一会儿，便拿着一沓厚厚的纸走了出来。
她把纸狠狠拍在陆尔豪手里，声音带着咬牙的力度：“这些病历资料，我也能造假？当年看着可云长大的李嫂，也会陪我演戏？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
陆尔豪展开纸页，密密麻麻的“精神分裂症”“焦虑发作”“反复发作病史”刺得他眼睛生疼，每一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得他心口发闷。手里的纸瞬间皱成一团，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慢了半拍，方才的怒气，竟一点点被恐慌取代。
“陆尔豪，你毁掉的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人生。”依萍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沉甸甸的重量，“五年前李副官一家从陆家出去时，她就己经怀着你的孩子，她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男孩，那孩子刚满一岁就发急病，烧得没了气。她就是从那天起，就一首这样了。这些都是你造成的，你凭什么不痛不痒过了五年，她却陷在痛苦里，日复一日受着折磨？都是你害的，你说，你要怎么弥补她这五年的空白？”
方瑜站在一旁，看着尔豪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伸手从他手里抽过病历。指尖抖得厉害，纸上的字像乱爬的小虫子，怎么也看不顺，只觉得心口堵得发慌，连呼吸都带着疼，满脑子都是“可云”“孩子没了”“精神分裂”，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可能！”陆尔豪突然嘶吼起来，声音里满是崩溃，“我妈不是这么说的！她当年说可云是自愿走的，她要去广东嫁人，是她不告而别，我和他也根本没有孩子！你让她出来，让她跟我对质！根本不是这样的！”
“小声点！”依萍猛地捂住他的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狠劲，“想惊到可云吗？掌心沦陷陆依萍别哭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掌心沦陷陆依萍别哭最新章节随便看！她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怎么跟你对质？你就不能忍忍，别让我们这么久的努力，全毁在你这一声吼里！”
话音还没落地，病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可云猛地站起来，双手在半空胡乱抓着，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着，声音越来越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我要找我的孩子！”
玉真和王医生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着她的胳膊，轻声细语地哄着，又递过温水，好一会儿，可云才慢慢坐回椅子上，眼神重新变得空洞，像蒙了一层雾，再也没了方才的清亮。
“这根本和你说的不一样！我不相信！这都是你的阴谋！”陆尔豪嘶吼着，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眼底满是猩红的抗拒，“你好阴险，好歹毒！编出这么大一个谎话，把这么重的罪名往我身上安！”
话音未落，他猛地挣开依萍的手，疯了似的冲向病房，隔着人群朝着可云大喊：“可云！你给我说清楚！你和陆依萍到底在搞什么鬼？！”
可云听见声音，缓缓抬起头看向他——方才还带着一丝清明的眼神，刚亮了半秒，又迅速蒙上一层灰雾，彻底陷入混沌。她皱着眉，眼神茫然地扫过尔豪，嘴里喃喃自语：“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话音刚落，她突然浑身一颤，像是被什么可怕的画面缠住，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边往后缩，一边慌乱地喊：“火！好多火！别过来！别烧我！”
玉真连忙扑过去扶她，可可云挣扎得厉害，力气大得让她根本抓不住。依萍见状，急得上前一把拽住陆尔豪的胳膊往门外拖，指节因为用力泛白：“你快跟我走！别在这刺激她！”
可陆尔豪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目光死死锁着慌乱躲闪的可云，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可云，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尔豪啊……”
“依萍小姐！他怎么会来这里！”玉真的声音都发颤，一边费力安抚可云，一边朝依萍急喊，“快把他带走！再这样下去，可云好不容易稳住的状态，全要毁了！”
依萍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拽着陆尔豪往外拉，可他却半步不肯动。一旁的方瑜，早就怔在原地，看着可云崩溃的模样，再看看尔豪失魂的样子，眼眶渐渐红了，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连呼吸都觉得疼。
就在依萍快要把尔豪拽到门口时，可云突然停止了挣扎，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眼神空洞地朝着尔豪的方向走过去。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拉住了尔豪的衣角，嘴里反复念着同一句话，声音又急又快，却像针一样扎进每个人心里：“狗尾巴草的戒指……一个给你，一个给我……一个给你，一个给我……”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要陆尔豪尘封的记忆——那年夏天的草坪他摘了狗尾巴草，笨拙地编了两个小戒指，一个套在自己手上，一个塞进可云手里，笑着说要“定终身”。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突然涌进脑海，他浑身一僵，没了半点挣扎的力气，任由可云拽着胳膊，肩膀垮得厉害，脸上的戾气和抗拒，全变成了无措的苍白。
方瑜站在一旁，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看向陆尔豪，声音里裹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浸了冰：“原来依萍说的都是真的……原来真的有个女孩子，为你生过孩子，还因为你，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说完，她再也忍不住，转身捂着脸，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病房。
陆尔豪想追上去解释，可脚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方瑜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病房里，可云还在反复念着“狗尾巴草的戒指”，挣扎着想要靠近他，王医生实在没办法，只能朝护士递了个眼神。
护士拿着镇定剂快步上前，轻轻按住可云的胳膊，针头扎进皮肤的瞬间，可云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眼神慢慢涣散，最后靠在玉真怀里，彻底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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