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尔豪身子晃了晃，双手死死抓着走廊的栏杆，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木头里，嘴里反复低喃：“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声音又轻又颤，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依萍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陆尔豪，你不用自欺欺人。你问我这是不是阴谋，我告诉你，这根本是一场明明白白的阳谋！
早在你跟着我们来精神病院之前，我就己经让人把前因后果递到了爸爸手上。若是爸爸还有半分良心，你妈妈王雪琴，现在该尝到欺瞒他、赶走李副官一家的代价了。”
“你真是可怕！”陆尔豪猛地抬头瞪着依萍，眼底满是猩红的怒意，声音都在发颤，“你就是为了报复！为了让我们陆家鸡犬不宁，这才处心积虑布下这一切，这就是你的报复！我现在全明白了！”
依萍瞬间怒目圆睁，手指着他的胸口，声音里裹着积压多年的怨气：“对！这就是我的报复！可这个‘因’，是我陆依萍种下的吗？
陆尔豪，若不是你当年私定终生又不负责任，若不是你妈妈心狠手辣赶人走，我怎么会有机可乘？你现在对着我喊‘报复’，可你看着病床上的可云，想着你那没能活过两岁的儿子，真的能问心无愧吗？现在，该是你扛起责任的时候了，你敢吗？”
这时，玉真从病房里走出来，眼眶通红，袖口还沾着方才安抚可云时蹭到的泪痕，声音里带着后怕与委屈：“依萍小姐，我们这里真的不欢迎他。可云好不容易在王医生的照料下，发作的次数少了些，今天被他这么一闹，又打回了原形，我这心揪着疼……若是老李知道了这些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陆尔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上前一步抓住玉真的胳膊，语气里还带着侥幸：“李嫂，你告诉我，当年妈妈明明说，可云是自愿去广州嫁人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你快说啊！”
“尔豪少爷，你这话太让人心寒了！”玉真用力甩开他的手，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这样说，对得起可云吗？她当年为了你，连家都快不认了，满心满眼都是你，到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她对你，从来都是一心一意啊！”
“陆尔豪！”依萍步步紧逼，眼神里没有半分退让，“你之前不是总说自己是敢作敢当的男子汉吗？现在正是你负责任的时候，怎么，又想像五年前一样逃避？面对被你欺骗的方瑜，你不愧疚吗？面对被你毁了一生的可云，你还能这么理首气壮吗？可云如今陷在痛苦里，你必须负责！”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陆尔豪猛地捂住耳朵，像是要隔绝所有尖锐的质问，嘶吼着转身就往楼下冲，脚步慌乱得差点摔在台阶上，转眼就消失在了巷口。
玉真靠在墙上，双手捂着脸抽泣：“依萍小姐，我真替可云不值啊……她为他生孩子，到底算什么？到头来，他竟然就这么跑掉了，连一句像样的话都没有！”
依萍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抚，语气坚定，眼底没有半分松动：“放心吧，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陆家欠可云的，他陆尔豪欠的，迟早都要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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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茶楼里，雕花木窗透着淡淡的茶香，顾淮然指尖捏着茶壶柄，缓缓将温热的茶汤注满陆振华面前的白瓷杯，动作沉稳，不见半分慌乱。
陆振华端着茶杯，却没喝，手指叩着桌面，眉头拧成一团，语气里满是不满与审视：
“你特意把我叫到这儿来，到底要谈什么事？是依萍的事，还是梦萍的事？顾淮然，你在我两个女儿之间晃来晃去，究竟是什么意思？我陆振华的女儿，还容得了你这样三心二意地玩？”
顾淮然抬眸看向陆振华，眼神坦荡，没有半分闪躲：“陆伯父，我之前就跟您说过，我喜欢的人是依萍，爱的也只有依萍，从一而终，从未变过。至于梦萍小姐，我与她只是普通相识，实在不懂您说的‘晃来晃去’是什么意思。”
“好，就算你心里只有依萍，是她的男朋友。”陆振华脸色稍缓，却依旧带着不耐烦，“那你现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有话就首说，别绕圈子。”
顾淮然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语气终于慢了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伯父，我这次来，是受了一个人的托付，要跟您说一件藏了五年的事。”
“什么事？”陆振华身子微微前倾，语气里多了几分警惕。
顾淮然抬眸看他，一字一句问道：“她让我问您，您还记得当年跟在您身边，出生入死的李正德，李副官一家吗？”
“什么？”陆振华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在指尖也浑然不觉，眼神骤然锐利起来，“你怎么会知道李副官？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先回答我，记不记得。”顾淮然没有急着解释，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陆振华沉默了几秒，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像是在回忆旧时光：“怎么会不记得？我与他是多年的兄弟，当年一起在战场上拼过命，情分不一样。只是他五年前说，想携妻女去广东闯一闯，挣个好前程，这一别，就再也没了音讯。”
“他没有去广东。”顾淮然终于开口，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陆振华耳中，“当年，他的女儿李可云，早就和您的儿子陆尔豪私定终生，还怀上了陆尔豪的孩子。可这件事被王雪琴……九姨太知道后，她怕丢了陆家的脸，就故意刁难，把李副官一家硬生生从陆家赶了出去。
他们没有离开上海，只是待在上海的另一个您看不到的角落里，后来李可云生下了一个男孩，可那孩子刚满一岁多，就得了病，没能救活。可云受不了丧子之痛，就疯了。这些事，您一点都不知道吗？”
“什么？！”陆振华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脸色瞬间沉得像乌云，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怒意，“你在说什么？这些都是真的？”
顾淮然抬眸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伯父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九姨太，看样子九姨太可是这整件事情的最大帮凶。至于托我来说这件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依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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