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推开时，带着一阵裹着夜色的微凉晚风，悄悄漫进客厅。
如萍站在门口，浅黄色提花旗袍的袖口被扯得绽开了细细的棉线，米白衬布露在外面，格外惹眼。
胳膊上、脖子上隐约露出几条青紫交加的红痕，像爬在苍白皮肤上的细藤，衬得她脸色白得像张一戳就破的薄纸。她怀里捧着叠得整齐的衣物，还有几样常用的生活用品，声音很轻：“尔豪，书桓，杜飞……”
“如萍！”杜飞最先从沙发上弹起来，反应快得差点带倒身边的茶几。
他几步冲过去扶住如萍的胳膊，手指碰到她纱布边缘时，又飞快收了收力道，生怕蹭到伤口，眼睛瞪得圆圆的，着急的问：“你怎么样？伤口疼不疼？有没有找医生拿药？我这就去给你倒杯热水，暖暖身子！”说着就要往厨房跑，却被如萍轻轻拽住了袖口。
“不用，我交代完事情我就要走了。” 如萍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先扫过沙发上脸色阴沉的尔豪.
又落在旁边眉头紧锁的何书桓身上，他指尖无意识着沙发边缘，眼神里满是纠结。
如萍眼底慢慢泛起一层水汽：“东西我都拿过来了，你最近就在这里住几天，等爸爸气消了再回去。对了尔豪，”
她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你的那些历代女朋友的照片，被人放在了家门口，爸爸看到后，气得手都在抖。你到底……对不起多少人啊？”
“什么对不起多少人！”尔豪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以前的女朋友都是谈了两天就自己走的，这能怪我吗？是她们先放弃的！”
可话说到一半，他的目光落在如萍胳膊上的红痕上，先前的记忆在发烫。
眼神里全是慌乱，随即被怒火烧得发红，声音发颤，还带着一丝不敢置信：“不对，可云是妈妈弄走的，那么我的那些女朋友……不会这么巧吧！”
话音刚落，尔豪突然仰头对着天花板大喊：“老天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怪我！”声音里裹着委屈，又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愧疚，肩膀微微发抖，像个受了委屈却找不到出口的孩子。
如萍:“尔豪，你听我说，事情己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千万不要东拉西扯的，怪这个怪那个，就是不怪你自己，你常常说男子汉要敢作敢当，你现在就是当的时候啊。难就难在要怎么去当呢?”
何书桓也慢慢走上前，脚步放得很慢，目光在如萍的伤口上停留了两秒，又飞快移开，眉头皱得更紧。
之前他对依萍的信任，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了层层疑虑，语气里的犹豫越来越重：“如萍，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家会闹到这个地步？尔豪到底做错了什么？依萍她……真的是故意挑事，才让陆伯父动了鞭子吗？”
如萍抬起头，眼神真诚地看着何书桓，声音轻轻的，却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在场人的心上：“是不是依萍挑事，我到现在也不能下结论，我只知道，事情的起因，是有个女孩子，为了尔豪生了孩子，现在己经疯疯癫癫的了。”
“什么？！”杜飞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随即又皱起眉，语气特别认真，“尔豪，你居然有女孩子为你生孩子发疯啊！我要是有女孩子这么对我，二话不说就三媒六聘把她娶回家啊！”
“杜飞，你这是什么话嘛，尔豪现在喜欢的是方瑜，不是可云啊。”如萍轻轻叹了口气。
何书桓听得一头雾水，连忙追问：“方瑜是谁？可云又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两个名字？”
“方瑜是尔豪现在的女朋友，可云就是为他生孩子的、以前的女朋友。”如萍解释完，又看向尔豪，“我们现在该帮他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弥补可云，又不让方瑜受太多伤害。”
“受伤害？”尔豪突然苦笑一声，语气里满是烦躁，“依萍早就把事情全都告诉方瑜了！她知道后，根本接受不了，转身就跑了！要不是依萍多管闲事，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快要恨死她了！”
“可这件事里，最大的受害者明明是可云啊！”杜飞立刻反驳，语气带着点激动，“她都为你生了孩子，还疯了，你怎么能只想着方瑜受不受伤害？要是为了留着方瑜，就去逃避这件事，那你不是既负了可云，又骗了方瑜，负了两个人的感情吗？”
“我觉得杜飞说得对。”何书桓点点头，语气凝重，“这么大的事，换做是谁，恐怕都很难接受。就算暂时瞒住了，以后被发现，只会更伤人。”
“可如果我是方瑜，或许会选择原谅。”如萍看着尔豪，语气带着点劝意，“毕竟这是六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你是不懂事，现在是成熟后的选择，是不一样的。说不定你找机会好好跟她解释，事情还有转机呢？”
“你们根本不懂！”尔豪双手撑着额头，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点哽咽，“可云……本来关于她的事，我早就忘了，结果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过去的点点滴滴一下子就全冒了出来。她是我的初恋啊，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多好啊……”
他顿了顿，眼眶慢慢发红，声音里满是崩溃：“可突然有一天，她们全家都不见了。我问妈妈，妈妈说她找了好婆家，去广州嫁人了。我信了，可再见面，她就成了这副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的模样。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该怎样去和方瑜相处，我现在就是里外不是人……
还有我以前那些女朋友，我现在想想，她们离开我，说不定全都是妈妈的杰作！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妈妈，我真的快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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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萍指尖捏着听筒，电话那头传来顾淮然低沉又带磁性的嗓音，像浸了夜色的温水，却裹着与她同频的利落。
她唇角慢慢绽开一抹清亮的笑，眼底藏着几分畅快：“是嘛？那现在的陆家，怕是鸡飞狗跳，乱成一团了吧。”
“不用猜怕是，是肯定。”顾淮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一场仗要打，你早点睡，明早我来接你。”
“嗯。”依萍应了一声，轻轻挂断电话，听筒还带着掌心的温度。她转身准备回房，脚步刚抬，却撞见傅文佩站在身后，昏黄的灯光落在母亲鬓边的碎发上，竟添了几分凝重。
依萍脚步顿住，心猛地一跳，语气里带着未散的慌乱：“妈，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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