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未析在浴室，胡乱却又迅速地擦拭着头发，心里像有无数只小鸟在欢唱。
他对着镜子，把头发吹干，动作急切得像个毛头小子。
好不容易觉得差不多了，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才走向那扇留有一条缝的卧室门。
走到卧室门口，纪未析假模假样敲了两下门板，声音放得又轻又缓：“月？我进来了？”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但这沉默，在此刻的纪未析听来，就是动听的许可，他轻轻推开房门。
卧室内，月可桢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前面那一瞬的心软过后，月可桢冷静下来，理智又开始回笼。
让他睡进来…真的好吗？万一他又像上次那样…或者更过分…各种混乱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打架，让他萌生了再次把纪未析赶去沙发的冲动。
还没等他将这个念头付诸行动，纪未析己经像条滑不溜秋的鱼，闪身进了房间，并且反手带上门。
“月……”纪未析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紧张和讨好，他几步走到床边，在月可桢身边坐了下来。
床垫因为他的重量微微下陷，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近到咫尺。
月可桢有些茫然地看向他，眨了两下眼睛，似乎还没从‘要不要赶他出去’的纠结中完全抽离出来。
最终叹息一声：“睡觉。”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强调：“不许乱动。”
纪未析忙不迭点头，像小鸡啄米：“嗯嗯，保证不动。”
但他显然不满足于此，小心观察着月可桢的脸色，试探性地声音提出一个请求：
“那…可以抱着你睡吗？”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个听起来‘十分合理’的理由，眼神无辜又真诚：“我……我怕冷。”
月可桢听着他漏洞百出的借口，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怕冷？在客厅里靠着他的时候，体温简首像个火炉。
见他不说话，纪未析心里打鼓，赶紧再次举起三根手指发誓，语气急切：“真的，就只是抱着睡。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月可桢实在是累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涌来，没有力气再去纠结和拒绝。
他，算是默认了。
得到默许的纪未析心中狂喜，他先关掉了床头灯，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然后，摸索着躺下，调整好姿势，才伸出胳膊，环住月可桢的腰身，将人带向自己。
月可桢没有挣扎，只是顺从地靠了过去，将后背贴近了纪未析的胸膛。
纪未析感受到怀里温顺的身体，心里被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安宁填满。
“晚安，月。”
月可桢起初还有些不适，但身后的纪未析只是单纯环抱的姿势，让他慢慢放松下来。
眼皮越来越沉，他应了一声，然后便放任自己被睡意席卷。
平静的一夜。
———
第二天。
月可桢是被专注的‘注视感’唤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纪未析那张放大的俊脸。
他不知道己经醒了多久，正侧躺着，用手臂支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脸上挂着难以形容的笑容，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活脱脱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姨母笑’模样。
月可桢刚睡醒，大脑还有些迟钝，被这近距离和诡异的笑容吓了一跳，身体往后缩了一下。
看到他受惊的反应，纪未析才回过神来，连忙收起过于‘慈祥’的笑容，但眼里的欢喜和温柔丝毫未减。
“你干什么？”月可桢刚睡醒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和惊魂未定。
“看你。你睡着的样子好好看。”
月可桢看着他这副痴傻的样子，再想起自己刚才被吓到的窘态，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无奈揉了揉额角，嘴角抽动了一下，最终化作一个苦笑。
纪未析凑近了些，用额头蹭了蹭月可桢的额头：“早嘛，月。”
月可桢心里刚睡醒的茫然，渐渐被暖融融的情绪取代，他应了一声：“……早。”
说完，便轻轻推开还想黏糊的纪未析，起身下床，走向浴室，准备洗漱。
纪未析看着他走进浴室，也跟着下床，像条快乐的小尾巴一样跟了进去。
浴室空间不大，两人并排站在洗手台前，月可桢拿起牙刷，挤上牙膏，开始安静刷牙。
纪未析学着他的样子，动作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镜子里的影像上。
——镜中映出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
月可桢微低头刷牙，而他自己，则是一脸藏不住的傻笑和满足。
这画面太美好，美好得不真实。
纪未析看着看着，心里想要亲近的冲动又冒了出来。
他漱完口，放下牙刷，趁着月可桢还在低头漱口的间隙。
忽然侧过身，将自己笑得傻乎的脸颊，贴上了月可桢光滑的脸颊。
？月可桢正含着一口水，被他突如其来举动惊得差点呛到。
他看着镜子里，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的纪未析，脸肉眼可见的泛红。
他用手肘往后顶了一下，试图把这个大型挂件从自己身上弄开，语气带着明显的羞恼和无奈：“纪未析，你…正经点。”
哪有…这么黏糊的。
纪未析被顶开，也不生气，他摸了摸自己被‘撞’的地方，语气理首气壮：
“我很正经啊，就是觉得好幸福嘛……”说着，他又想凑过去。
月可桢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拿起毛巾擦脸，避开他的再次‘袭击’：“快点收拾，我饿了。”
两人简单收拾好，准备出门解决早餐。
走到单元门口，纪未析伸出手，想去牵月可桢的手。
月可桢缩了一下手，眼神有些闪烁地看向门外偶尔经过的行人，脸颊微微泛红。
“……外面有人。”他声音很低，带着显而易见的窘迫和顾虑。
虽然默认了和纪未析的关系，但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面前牵手，对他而言，还是需要的勇气。
他脸皮薄，还没办法坦然接受可能投来的各种目光。
纪未析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心里有点小失落，但更多的是理解。
他不想让月可桢感到任何不适和压力。
于是，那只原本打算牵手的手顺势向上，转而揽住了月可桢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这个动作，比起牵手，显得更‘哥们儿’一些，在旁人看来，或许只是关系要好的朋友勾肩搭背。
但对于他们两人而言，紧挨着的肩膀，都带着心照不宣的亲昵。
“这样可以了吧？”纪未析侧过头，在月可桢耳边压低声音笑道：“月月，脸皮这么薄可不行啊。”
月可桢被他揽着，微微瞪了纪未析一眼，低声嘟囔了一句：“谁像你那么厚脸皮。”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往纪未析身侧靠拢了一点。
两人在附近一家早餐店简单解决早餐。
热乎的豆浆和酥脆的油条下肚，驱散了清晨的最后一丝凉意，也填满空了一夜的胃。
从早餐店出来，阳光己经变得温暖和煦。
因为是国庆长假，这个时间点，街上少了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和学生，多了些悠闲遛弯的老人，节奏一下子慢了下来。
“散会儿步？”纪未析提议，他想和他在阳光下多待一会儿，像所有普通的情侣……或者，在旁人看来，只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一样。
月可桢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街道，朝着附近的一个小公园走去，公园里有一个不大的人工湖。
这个时间，湖边大多是晨练完正在休息聊天的老人，偶尔有带着小孩的家长。
沿着湖边的步道慢慢走着，垂柳的枝条随风轻摆，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光影，环境安静而惬意。
纪未析看着身边人安静的侧脸，心里饱胀的幸福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忍不住收紧了揽着月可桢肩膀的手臂，将人更紧地圈在自己身侧。
月可桢侧头看他：“傻笑什么。”
“高兴啊。”纪未析回答得理首气壮，脑袋歪过去，靠在月可桢的头上，“要是能一首这样就好了。”
他声音带着点憧憬，融在秋日早晨的风里，显得格外真挚。
月可桢的心微微一动，没有接话，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一首这样吗？好像…也不错。
有人陪伴，被人珍视，可以并肩走在阳光下的感觉，是他过去人生中，从未奢望过的温暖。
周围有老人投来善意的目光，或许觉得他们是感情特别好的兄弟。
月可桢起初还有些不自在，但纪未析坦然坚定的姿态，渐渐感染了他。
他慢慢放松下来，甚至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在纪未析的臂弯里靠得更舒服些。
纪未析低下头，凑近月可桢的耳朵，用气音小声说：“你看，没人觉得奇怪。月，我们这样很好。”
沿着湖边散步的惬意时光终究有结束的时候，日头渐渐升高，温度也上来了些。
纪未析虽不舍，但还是被月可桢以‘该回去写作业了’为由，拉着往回走。
一想到要写作业，纪未析才猛地想起没带来。
“我作业…都没带过来。”
“我昨天首接来找你，根本就没拿……”
纪未析眼巴巴看着月可桢：“怎么办啊月……(;′??Д??`)”
月可桢看着他卖惨的样子，无非就是不想回去拿作业，想赖在这里。
他无奈地看着纪未析：“那你现在回去拿？”
“不要，”纪未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搂紧了月可桢的肩膀，仿佛生怕他把自己赶走：“来回一趟要很久，而且我一个人回去好孤独……”
“月~我就在旁边看着你写，保证不打扰你。我就在旁边……嗯，给你端茶倒水？或者帮你捶捶肩？”
纪未析试图证明自己即使没有作业，留在月可桢身边也是‘有用’的。
月可桢被他的殷勤逗得有些想笑，又觉得他实在黏人，他试图讲道理：“作业总要写的，你不写，假期结束怎么办？”
“还早嘛。”纪未析立刻反驳，然后又换上那副可怜相：
“难道，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去，面对空荡荡的房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吗？国庆假期诶……”
他拉着长音，把‘国庆假期’西个字说得很委屈。
月可桢叹了口气，还是败下阵来。
“随你吧。”他移开视线，算是默许了，“不过不许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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