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室的晨光总带着点旧木料的暖香，苏清欢跪坐在软垫上，指尖刚触到那本脱线的老相册，就被陆时衍从身后递来的软布盖住了手。“先擦灰，这相册纸脆得像酥糖，碰坏了王爷爷该心疼了。”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热气扫过耳廓，苏清欢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没躲开——他掌心的温度正透过软布，一点点渗进她的指尖。
这本相册是小区王爷爷送来的，封面磨得发毛，内页的胶都干了，照片一张张往外翘，最珍贵的那张金婚合影，边角己经卷成了小筒。“王爷爷说，当年拍这张照时，王奶奶特意借了隔壁阿姨的红围巾，现在想修好给奶奶当纪念日礼物。”苏清欢翻到合影那页，照片里的老人笑得皱起了眼角，红围巾在黑白照片里泛着淡淡的灰，却藏不住当年的鲜活。
陆时衍蹲在她旁边，从工具箱里翻出本线装书大小的工具盒：“先固页，再补封面，最后给照片做塑封。”他拿出细针穿线，指尖捏着线尾绕了个圈，突然把针递到苏清欢手里，“你穿针比我准，来——手别抖，像上次给布娃娃缝胳膊那样。”
苏清欢瞪他一眼，却还是乖乖接过针：“就你会记仇。”话刚说完，手腕就被他轻轻托住，他的拇指蹭过她绷紧的指节，语气带笑：“怕你扎到手，我给你当‘支架’。”阳光从窗缝溜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针穿过纸页时“沙沙”响，像在给老照片读故事。
刚缝到第三页，胶水突然见底了。“我去楼下文具店买，你在这儿等着。”陆时衍起身要走，苏清欢却拉住他的衣角，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糖塞他手里：“顺便帮我买支草莓味的笔，上次那支写故事本时断墨了。”他捏了捏糖纸，笑出虎牙：“知道了，我的‘小老板’——不过得先亲一下当跑腿费。”
苏清欢的脸瞬间红透，伸手推他，却被他俯身按住后脑勺，一个轻得像羽毛的吻落在额头上。“快去快回！”她把他往门口推，听见他在门外喊：“记得把照片按顺序摆好，别弄混了！”
等陆时衍回来时，手里不仅拎着胶水和草莓笔，还多了袋热乎的糖炒栗子。“路过小区门口买的，刚出锅的，剥给你吃。”他蹲在她身边，用钥匙尖挑开栗子壳，把剥好的果肉递到她嘴边，“先垫垫，等会儿修完相册，带你去吃那家老馄饨。”
苏清欢张嘴接住栗子，甜香混着暖意往下咽，突然指着相册里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笑：“你看这张，王爷爷年轻时居然留着小胡子，像不像老电影里的先生？”陆时衍凑过去看，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的脸颊，两人同时顿了顿，又都假装没在意——只是他剥栗子的手快了些，她翻照片的动作轻了些。
下午三点，相册终于修好。封面贴了层浅棕色的布纹纸，陆时衍还在角落雕了朵小梅花；内页的照片都固定得稳稳的，金婚合影外面套了层透明塑封，红围巾的影子好像都清晰了些。两人刚要给王爷爷打电话，就听见门口传来拐杖声——王爷爷居然自己拄着拐来了，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桶。
“我估摸着差不多修好了，就过来看看。”王爷爷翻开相册，手指在金婚照上摸了又摸，眼眶慢慢红了，“这张照，她总说没保存好，现在好了，能好好收着了。”他打开保温桶，里面是两碗银耳羹，“刚炖的，你们尝尝，甜得很。”
苏清欢舀了一勺，银耳炖得糯糯的，冰糖放得刚刚好。她偷偷推了推陆时衍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也尝，却见他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你先吃，我不饿——这羹比上次张阿姨的南瓜糕还甜。”王爷爷在旁边看得笑：“你们俩呀，跟我和老太婆年轻时一个样，眼里只有对方。”
送王爷爷回家后，两人坐在改造室的小桌旁，对着空了的保温桶傻笑。“你说，咱们老了以后，会不会也像王爷爷他们这样？”苏清欢突然问，手指绕着桌布的流苏。陆时衍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展开，在掌心轻轻挠了挠：“会啊，到时候我给你修相册，你给我剥栗子，咱们也拍金婚照，我还穿你喜欢的那件蓝衬衫。”
他的指尖划过她无名指上的银戒指，那枚用旧银料做的梅花戒指，被磨得泛着柔光。“对了，上次市集有人问，能不能开个‘旧物修复体验课’，教大家补衣服、修小摆件。”陆时衍突然想起这事，“你觉得怎么样？咱们可以周末开课，就用改造室的空地方。”
苏清欢眼睛一亮，起身拉他去看墙角的空货架：“可以啊！咱们把这里改成体验区，摆上简单的工具，再找王奶奶来教布艺，张大爷教竹编——你负责教木工，我负责教大家给旧物写故事。”她越说越兴奋，不小心撞到他怀里，被他稳稳接住。
“慢点跑，”陆时衍低头看着她，眼里的笑意要溢出来，“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怀里的人轻轻蹭了蹭他的胸口，像只满足的小猫。
傍晚的风带着点凉，两人锁上改造室的门，往馄饨店走。陆时衍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她的手小小的，在他掌心暖得发烫。路过便利店时，苏清欢突然停下：“我要吃冰淇淋。”
“刚吃了银耳羹，再吃冰的该肚子疼了。”陆时衍假装严肃，却还是拉着她走了进去，给她挑了支草莓味的甜筒，自己则拿了支原味的。她咬了一口甜筒，奶油沾到了嘴角，他伸手帮她擦掉，指尖带着点冰凉的甜。
“陆时衍，”苏清欢突然叫他的名字，眼睛亮晶晶的，“有你在，连修旧物都觉得甜。”
他笑了，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街道上的路灯刚亮起来，暖黄的光裹着两人的影子，长长得拖在地上。“不是修旧物甜，”他低头在她耳边说，“是因为身边的人是你，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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