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的风突然变急了，卷着松针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割着疼。蒋敬轩刚拉开车门，就听到身后传来白贺雪尖锐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瞬间刺破了山顶最后的温情：“敬轩，你真要为了他，放着北平的大事不管？”
两人同时回头——白贺雪站在不远处的槐树下，穿着一身鲜红色的旗袍，在墨蓝色的暮色里像一团燃烧的火，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脸上带着得意又偏执的笑。显然，她跟踪来了。
虞温辞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匕首，指尖冰凉。他早就该想到，白贺雪绝不会善罢甘休，她总能找到最残忍的方式，在他和蒋敬轩之间划下更深的伤口。
“你怎么会来这里？”蒋敬轩的眉头紧紧皱起，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谁让你过来的？”
“我为什么不能来？”白贺雪一步步走近，将牛皮纸信封扔在虞温辞面前，信封摔在地上，掉出几张照片——是虞温辞和周明远在西角门老槐树下见面的画面，角度拍得刁钻，看起来像两人在偷偷交换什么东西。“我不仅能来，还能看到‘好东西’。敬轩，你看看你的‘心上人’，一边跟你装可怜，一边跟你的政敌偷偷见面，你说，他是不是想联手周明远，毁了你？”
虞温辞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着地上的照片，手指微微发抖——他和周明远见面时明明很小心，怎么会被拍到？不用想也知道，是白贺雪早就派人盯着他，就等着抓他的“把柄”。
“不是你想的那样，”虞温辞蹲下身，想捡起照片，却被白贺雪一脚踩住手背，尖锐的高跟鞋跟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白贺雪的力道越来越大，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残忍，“是你跟周明远谈怎么分蒋家的家产，还是谈怎么把敬轩拉下马？虞温辞，你别以为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就能骗得过所有人！你就是个灾星，五年前克死自己全家，现在又想毁了敬轩，你怎么这么恶毒？”
“你放开他！”蒋敬轩猛地推开白贺雪，将虞温辞拉到自己身后，眼神冷得能结冰，“白贺雪，你闹够了没有？别再胡说八道！”
白贺雪踉跄着后退几步，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却带着一丝绝望的偏执：“我胡说八道？敬轩，你看看这些照片，看看他跟周明远见面的样子，你还要护着他？你忘了你叔公怎么跟你说的？忘了白家的军需还在我手里？你护着他，最后只会害死你自己！”
她提起“军需”，提起“叔公”，像提起了两根最锋利的刺，瞬间扎在蒋敬轩的心上。他看着身后虞温辞苍白的脸，看着他手背上被踩出的红痕，心里的痛苦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想护着虞温辞，想把白贺雪赶走，可他不能不顾北平的军需，不能不顾蒋家的基业，他被困在“大局”和“心上人”之间，动弹不得。
“温辞，你听我解释，”蒋敬轩转过身，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那些照片是误会，你跟周明远见面，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你告诉我，我相信你。”
虞温辞看着他眼底的挣扎，看着他身后白贺雪得意的笑，突然觉得很可笑。他轻轻推开蒋敬轩的手，手背上的疼痛还在，却远不及心里的疼。“解释？”他冷笑一声，声音冷得像冰，“少帅要我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跟周明远见面，还是解释我为什么会有虞家的玉佩？少帅，你其实根本不需要我的解释，你只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来继续你的‘大局为重’，来继续你的‘左右为难’，不是吗？”
“我不是！”蒋敬轩急忙反驳，却没有底气——他确实在犹豫，确实在“军需”和“虞温辞”之间摇摆，他没有资格说“相信”。
“你就是！”虞温辞打断他，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彻底的失望，“你口口声声说要护着我，说要查清真相，可结果呢？白贺雪跟踪我，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拍我的照片，你只会说‘是误会’；她用军需威胁你，用婚姻捆绑你，你只会说‘再等等’；甚至连我家人的玉佩，都要靠你的政敌才能看到，你却告诉我‘再给我一点时间’。蒋敬轩，你的时间，到底要等多久？等我被白贺雪害死，还是等你跟她结婚，彻底忘了虞家的冤屈？”
这些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在蒋敬轩的心上。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虞温辞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等”，他的“犹豫”，其实都是对虞温辞的伤害，都是对真相的逃避。
“敬轩，你听到了吗？”白贺雪走到蒋敬轩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温柔，“他根本就不相信你，他心里只有他家人的冤屈，根本没有你。你何必再为他委屈自己？跟我回去，我们好好商量婚期，好好处理军需，北平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蒋敬轩没有推开白贺雪的手，也没有说话。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虞温辞心里最后一点期待。他看着蒋敬轩沉默的侧脸，看着白贺雪得意的笑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讽刺——他像个傻子一样，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等着蒋敬轩的“解释”，等着他的“护着”，结果却只等到了他的沉默和妥协。
“少帅，”虞温辞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却带着决绝的平静，“不用再等了。你想要的‘大局’，我给不了你；你想要的‘妥协’，我也做不到。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的婚期，你的军需，都跟我无关。”
“温辞，你别这样，”蒋敬轩终于反应过来，想拉住他的手，却被虞温辞猛地避开。
虞温辞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脸上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却比哭还让人难受：“少帅还是去陪该陪的人吧。白小姐还在等你商量婚期，北平的士兵还在等你的军需，你别耽误了大事。”
他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再看蒋敬轩和白贺雪一眼。背影挺首得像株宁折不弯的竹，却又单薄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却很坚定，仿佛在告别过去所有的期待和温柔。
“温辞！”蒋敬轩想追上去，却被白贺雪死死拉住胳膊。
“你别追了！”白贺雪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带着一丝得逞的快意，“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追他干什么？你忘了你的责任，忘了北平的士兵了吗？蒋敬轩，你醒醒吧！”
蒋敬轩看着虞温辞的背影消失在山路尽头，心里的痛苦像刀割一样。他想推开白贺雪，想追上去，想告诉虞温辞“我不娶你，我只要你”，可“军需”“北平”“蒋家”这些词像枷锁，死死捆住了他的脚，让他动弹不得。
山顶的烟火终于结束了，最后一点火星在夜空中熄灭，夜空彻底陷入黑暗，连一丝光都没有。蒋敬轩站在原地，任由风卷着寒意吹在脸上，心里的某个地方，像被生生撕裂，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虞温辞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他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刚才绚烂的烟火，短暂的温情过后，只剩下彻底的黑暗和破碎，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
而山路上，虞温辞扶着冰冷的石壁，慢慢走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上的落叶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抬手擦掉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心里的伤口，比手背上的疼，要深得多，也难愈合得多。
他摸出口袋里的匕首，刀柄的乌木贴着掌心，带来一丝安全感。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能依赖任何人，再也不能相信任何承诺。他只能靠自己，靠这把匕首，靠自己的力量，查清家人的真相，为他们报仇雪恨。
山路尽头，城市的灯火依旧明亮，却没有一盏是为他亮的。虞温辞深吸一口气，握紧匕首，一步步走向黑暗深处——他的路，才刚刚开始，哪怕前方满是荆棘，他也只能咬牙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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