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慕云寒的白衣上，像是镀了一层银霜。他站在竹林里，气息敛得一丝不剩，只有那双清冷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那间厢房的纸窗——窗纸上的身影动了，黄依依正小心翼翼地揭开裹在罐口的灵布，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罐口刚露出一条缝，一丝更浓的酸香就飘了出来，混着灵菌菇的鲜香，顺着夜风往竹林这边飘。慕云寒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他修炼“冰心诀”多年，早己对世间万物的气味没了太多感知，可这气味却像有了生命，钻进他的鼻腔，竟让他原本有些躁动的灵力，微微平复了些。
他借着月光，更仔细地看向窗内——黄依依正拿着一个粗瓷碗，往碗里盛汤。碗很小，是外门弟子统一发放的那种，边缘还有个小缺口。她盛汤时，特意多舀了两勺，又从怀里摸出一小把灵米粉——那是她昨天从杂役房的废弃粮袋里捡的，虽然有些受潮，却还能吃。
灵米粉是提前泡软的，她首接倒进碗里，用筷子轻轻搅拌。米粉裹上淡红色的汤汁，在火光下泛着油润的光。她端起碗，凑到嘴边，先吹了吹，然后小口小口地喝着汤，脸上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那笑容很淡，却很真实，不像白天被处罚时的委屈，也不像外门弟子常有的焦虑，像极了山间的小鹿，找到了清甜的泉水。
慕云寒的眉头皱得更松了些。他见惯了剑峰弟子的刻苦，也见惯了外门弟子的挣扎，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弟子——明明资质平庸，被处罚后却不放弃，反而在深夜偷偷煮一碗奇怪的汤，还能笑得这样满足。
他的目光落在黄依依的手上——她的手指很细，指节处有淡淡的红痕，显然是白天做杂役时磨出来的。可她搅拌米粉时，动作却很熟练，像是做过无数次。碗里的汤很快就下去了大半，她拿起筷子，挑起一筷子米粉，慢慢嚼着，眼神里带着点怀念，还有点坚定，像是在透过这碗粉，看着什么遥远的东西。
“她在想什么？”慕云寒的心里，第一次冒出这样的疑问。他一向专注于修炼，对其他弟子的事从不过问，可此刻，窗内那个小小的身影，却让他移不开目光。他甚至能看到，她喝汤时，嘴角沾了点汤汁，她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笨拙，和之前那个在执法堂前掉眼泪的样子，判若两人。
夜风又吹过竹林，带来一阵“沙沙”的响。黄依依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停下动作，警惕地看向门口，手里的筷子也攥紧了。慕云寒立刻敛去所有气息，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他不想被发现，也不想打扰她。
黄依依站在原地，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才松了口气，继续低头吃粉。只是这次，她吃得更快了，像是怕被人打断。慕云寒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不是同情，也不是好奇，更像是一种淡淡的认可，认可她这份在困境里，还能找到一点甜的韧性。
碗里的粉很快就吃完了。黄依依捧着空碗，坐在蒲团上，轻轻舔了舔嘴角，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她没有立刻收拾，而是靠在墙上，看着角落里的陶罐，眼神里满是憧憬，像是在规划着什么。
慕云寒在竹林里站了很久，首到黄依依开始收拾陶罐，把灵布叠好藏进床底，他才缓缓转身。夜风里的气味渐渐淡了，可他体内那丝被安抚的灵力，却还在缓缓流转——比“冰心诀”的效果更温和，也更自然。
“黄依依……”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白衣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竹林里的月光，还照着那间厢房的纸窗，像在守护一个小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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