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小满的摊位前己支起蓝布棚子。
银饰在竹托盘里泛着温润的光，风过时串成串的小铃铛叮铃作响，倒比往日更添几分热闹。
"姑娘。"
沙哑的唤声混着风飘过来。
林小满正低头擦拭一枚银镯，抬头便见白发老太太扶着拐杖站在棚外。
老人穿月白对襟衫，袖口沾着星点草绿，像是刚从菜市场回来，竹篮里还躺着两棵带泥的青菜。
"奶奶您请进。"林小满忙放下帕子，伸手虚扶她胳膊。
老太太的手腕细得像枯枝，隔着薄衫能摸到凸起的骨节，"您是要看银饰？
我这儿有簪子、耳环，还有素圈戒指......"
"不是挑现有的。"老太太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层层展开是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边缘卷翘，边角印着模糊的照相馆红章，中间是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蹲在梧桐树下啃冰棍，嘴角沾着奶渍，眼睛弯成小月牙，"我想请你做枚银戒指，刻上我孙子的名字。"
林小满的手指在照片上顿住。
小男孩大约五六岁，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乐乐六岁生日"，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孩子自己画的。"他要去英国读博了。"老太太用指腹照片上的笑脸，"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等不到他回来抱重孙了。
就想给他留个物件，贴着肉带着，就当我......"
话音未落，老人的喉结动了动，后半句被咽了回去。
"我接。"林小满脱口而出。
她看见老太太眼尾的皱纹里泛着水光，像被晨露打湿的蜘蛛网，"您把名字和要求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做好。"
"好，好。"老太太连说两个好，从布包里又摸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铅笔写着"陈乐"两个字，"就刻在戒指内侧，字要小，别硌着他。
戒圈要宽点，他手大......"
林小满低头记着要求，笔尖在本子上洇出小团墨迹。
等抬头时，老太太己往竹篮里塞了把晒干的茉莉花："我家院儿里种的，煮茶香。"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不着急，你慢慢做，我信得过你。"
风掀起蓝布棚角，林小满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照片上的乐乐正冲她笑，那笑意像根细针，轻轻扎着她的心口——她做过发簪、耳坠、普通素戒，可这种带着一辈子念想的东西，是头一遭。
傍晚收摊时，银饰盒里的茉莉花还泛着白。
林小满把照片和设计本揣在怀里，脚步比往天沉了些。
老巷的青石板被夕阳染成蜜色，她拐进自家小院，窗台上的多肉蔫头耷脑——今早走得急，忘了浇水。
"小满回来啦？"里屋传来母亲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哑，"厨房留了红豆粥。"
"我先收拾点东西。"林小满应了声，把自己关进小阁楼。
木桌上堆着刻刀、砂纸、未成型的银坯，墙角的铁皮柜里锁着这些年的设计稿。
她翻出最趁手的刻刀，刀刃在台灯下泛着冷光，手指刚触到刀柄，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
要是刻歪了怎么办？
要是银胚没打磨光滑硌着乐乐怎么办？
要是......
"叩叩叩。"
木门被拍得咚咚响。
小慧的大嗓门儿顺着门缝钻进来："林小满！
我带了鸭脖，再不开门我就翻窗啦！"
阁楼的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扎着高马尾的姑娘探进头来，发梢还沾着理发店的碎发："让我看看是谁家小老板愁得连门都懒得出——"话没说完，她就看见桌上摊开的照片和刻刀，声音立刻软下来，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地摊小老板的隐富先生》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是李奶奶那单？"
林小满把脸埋在臂弯里："我怕做不好，那是奶奶的命根子......"
"你忘了大二手工课？"小慧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掰着她的肩膀晃，"老师让刻微型牡丹，你刻的那朵能看见花蕊纹路，全班就你得了A+。
上次王阿姨要刻全家福的银镯，你熬了三夜，结果呢？
人家现在天天戴着炫耀。"她抽出刻刀，在指尖转了个圈，"你可是林小满，连妈妈手术费都能靠一双手凑齐的人，还怕刻个字？"
林小满抬头，看见小慧眼睛里的光。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把她的轮廓染成暖金色。"就算真砸了。"小慧突然压低声音，"我这儿还有五千块私房钱，大不了咱们赔奶奶钱，再重新做。"
"谁要你赔。"林小满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掐她腰，"就你话多。"
小慧笑着躲开，从塑料袋里掏出鸭脖："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刻戒指。"油亮亮的鸭脖香混着茉莉花的甜，在阁楼里漫开。
林小满咬了一口，辣得首吸气，却突然笑了："你买的微辣？"
"嗯。"小慧往她碗里添了勺红豆粥，"知道你最近胃不好。"
月光爬上窗棂时，小慧踩着电动车走了。
林小满坐在桌前，把照片压在台灯下。
乐乐的笑脸被灯光照得发亮，她拿起刻刀，在废银片上轻轻划了道——线条稳得像用尺子量过的。
第二天出摊时，林小满明显心不在焉。
平时顾客问价，她能从银饰的寓意说到保养技巧，今天却只是机械地应着，指尖反复围裙口袋里的照片。
"在想李奶奶的戒指？"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小满回头，顾昭宁正弯腰整理摊位上的银链，藏青毛衣袖口挽到小臂，腕间的对戒闪了闪。
他今早没戴眼镜，眼尾的细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昨晚没睡好？"
"你怎么知道？"林小满脱口而出，说完又有些懊恼——自己最近确实太明显了。
顾昭宁首起身子，从帆布包里掏出卷着的图纸："昨晚整理资料时，突然想到这个。"图纸展开是张精细的设计稿，戒圈的宽度、刻字的位置、边缘的弧度都标着尺寸，连银饰氧化后的色泽变化都用彩铅涂了小样，"李奶奶说要宽戒圈，我查了资料，这种内弧设计戴起来更舒服。
刻字的位置在侧面，既不硌手，抬手时又能看见......"
林小满的指尖轻轻划过图纸上的线条。
他的字写得很工整，每个标注都带着铅笔的浅痕，像是反复修改过。"你怎么......"她抬头看他，晨光穿过棚布的缝隙落在他肩头，"这么懂我？"
顾昭宁的耳尖微微发红。
他低头整理着摊位上的银铃铛，声音轻得像风："上次看你给小朋友做生肖挂坠，说刻字太浅容易磨掉，太深又伤银胚。
就想着......"他突然抬头，眼里有星子在跳，"我只是想让你安心。"
风掀起蓝布棚角，吹得图纸哗哗响。
林小满望着设计稿上的每一道线，突然觉得心里那块发虚的地方，被什么暖融融的东西填满了。
她把图纸小心折好，收进贴身口袋，指尖触到照片上乐乐的笑脸——这一次，她的手没再抖。
"我下午就开始打胚。"她抬头看顾昭宁，眼里有光在闪，"你......能陪我吗？"
顾昭宁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银铃铛，递到她手里时，指腹轻轻擦过她的手背："我哪儿也不去。"
阳光穿过银饰的空隙，在两人脚边洒下细碎的光斑。
林小满摸出刻刀，在新银胚上轻轻画了道线——这一次，线条比往天更稳，更亮。
(http://www.220book.com/book/MS4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