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把摊位收进铁皮箱时，晨光还裹着一层薄雾。
她特意比平时早到半小时，把工作台搬到老槐树下——那里的光线最匀，不会在银片上投下刺眼的光斑。
顾昭宁昨晚留下的设计稿被她用丝巾包着，贴胸放着，此刻隔着两层布料，还能摸到纸张的纹路，像在给她的心跳打拍子。
“小满姐早！”隔壁炸串摊的阿杰推着三轮车过来，油锅哐当一声支在水泥地上。
林小满应了一声，手指己经捏着游标卡尺，在银条上量了第三遍。
2.8厘米的戒圈周长，她在草稿本上写了又划，划了又写，首到数字洇开蓝墨水的晕。
“要再来杯豆浆吗？”阿杰举着塑料杯晃了晃，见她摇头，便识趣地退开——最近几天，谁都看出这姑娘在做件要紧事。
李奶奶前天来摊前坐了半小时，说要给去世的老头子打枚对戒，刻上两人的名字和婚期。
“他走得急，戒指还是结婚时买的铜的。”老人抹着眼泪，“现在我能买银的了，可他戴不上了。”
林小满的刻刀悬在银胚上方，腕骨绷得发白。
第一刀下去要定住戒圈的弧度，偏一毫都会歪。
她想起顾昭宁昨晚说的“内弧设计”，图纸上用红笔标着：“弧度半径3.2，贴合指根最宽处”。
喉结动了动，她对着银胚吹了口气，让浮尘散成细雾，这才落下第一刀。
“叮——”
刻刀与银的碰撞声像根细针，扎得她耳膜发颤。
顾昭宁出现时，她正用砂纸打磨戒圈内侧，额角沾着银粉，在阳光下像撒了把碎钻。
他手里的保温袋还冒着热气，递过来时说：“红豆奶茶，去冰，糖加了两勺。”
林小满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从早上到现在，她连口水都没喝。
奶茶杯贴着掌心，暖意顺着血管往上爬，她吸了一口，甜津津的，像顾昭宁每次看她时眼里的光。
“图纸上的内弧数据...”她刚开口，他己经在她身边蹲下，指尖点着银胚内侧：“这里要再磨半圈，顺着指节的弧度。”
午后的风裹着隔壁糖画摊的甜香吹过来。
林小满的刻刀在银面上游走，顾昭宁就坐在小马扎上，替她扶着台灯。
暖黄的光打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他的指节偶尔碰到她的手背，像片羽毛轻轻扫过，又迅速缩回——他知道她此刻需要的是专注，不是打扰。
变故发生在打磨戒圈边缘时。
林小满的刻刀突然打滑，锋利的刃口划开食指指腹。
血珠冒出来，滴在刚磨亮的银面上，红得刺眼。
“呀！”她手一松，银胚“当啷”掉在木盒里，“这可怎么办...血渗进去就擦不掉了。”
顾昭宁己经掏出随身带的医药包，动作比她还急。
他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压着伤口上方，另一只手用碘伏棉签消毒：“不碍事的，银器遇血不会留痕，作者“梅子故事”推荐阅读《地摊小老板的隐富先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等下用玛瑙刀再抛次光就好了。”他的声音很轻，像在哄受了惊的小猫，“疼吗？”
林小满摇头，可眼眶还是红了。
她看着他低头给她贴创可贴，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突然觉得这伤口也不算什么了。
“重来。”她抽回手，从工具箱里又取出根银条，“这次我一定...”
“我陪你。”顾昭宁截断她的话，把台灯往她手边挪了挪，“慢慢来。”
第二根银条的打磨比第一根顺了许多。
林小满的动作越来越稳，连顾昭宁都看出她眼里的光——那是专注到忘我的亮，像小时候他在奶奶的绣房里，看老人绣并蒂莲时的模样。
当戒圈终于成型，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银光时，她轻轻吹了口气，把最后一点银粉吹走。
“试试？”顾昭宁递过镜子。
她把戒指套在食指上，却皱起眉头：“戴着有点硌。”
“内圈弧度再修修。”他拿过戒指，用游标卡尺量了量内侧，“你之前磨的是3.2的半径，李奶奶的指根比普通人大半号，应该调成3.5。”
林小满愣了愣，接过戒指时指尖发颤——他连李奶奶的手型都注意到了？
那天老人来摊前，她只顾着记刻字内容，是他默默观察，用手机拍了老人的手？
重新调整后的戒指套在她手指上时，像片被风托着的叶子，服服帖帖。
林小满忽然明白顾昭宁说的“安心”是什么——不是替她解决所有麻烦，而是站在她身后，把她没注意到的细节都补上。
李奶奶来取戒指那天，老槐树下的光斑正好落在她脸上。
她颤抖着接过红绒盒，打开的瞬间，眼泪就砸在丝绒衬里上。
“昭...昭宁？”她突然抬头看向顾昭宁，“你奶奶是不是住在后巷第三家？窗台上种着茉莉的？”
顾昭宁一怔，点头：“您认识我奶奶？”
“二十年前，我老头子在巷口修自行车，你奶奶常来送绿豆汤。”李奶奶用袖子擦着眼角，“她说‘人活一世，要把心意焐热了再交出去’。这戒指...”她着戒圈内侧的刻字——“周明远&李素芬，1983.5.20”，“比我想象的还热乎。”
林小满站在旁边，看着老人的眼泪滴在戒指上，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原来她做的不只是银饰，是把别人的心意小心包好，再轻轻捧回去。
风掀起她的围裙角，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设计稿——那里还躺着乐乐的照片，现在又多了李奶奶的笑脸。
收摊时，隔壁裁缝店的王婶凑过来：“小满啊，我家闺女要结婚，能不能也给打对戒指？刻上她和女婿的名字？”
林小满抬头，看见不远处顾昭宁正帮阿杰收炸串摊的油布，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她的影子叠在一起。
她笑了，把王婶的要求记在小本子上——这一次，她的笔尖没有抖。
(http://www.220book.com/book/MS4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