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褪色的窗帘缝隙钻进来时，林小满的睫毛先颤了颤。
她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右手习惯性往床头一摸——指尖触到伞骨的弧度，像是触到了昨晚未散的温度。
"啪嗒"。
她睁开眼，就看见那把透明伞斜倚在床头柜上，伞柄内侧的便签纸被她昨晚特意翻到朝外，"明天见"三个字在晨光里泛着浅黄的毛边，像片晒透的银杏叶。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跳到七点零五分。
林小满盯着伞看了足有三分钟，首到听见里屋传来妈妈轻咳的声音，才猛地掀开被子。
她套上旧棉服时，指尖在衣兜里碰到个硬物——是周阿姨塞的姜茶包，还带着褶皱，显然被她昨晚攥得太用力。
"妈，我今天早点去摆摊。"她端着温水进里屋时，刻意把语气放得轻快，"昨天有个顾客说想要定制银链，我得提前去占好位置。"
林母靠在枕头上，苍白的手抚过女儿发顶："小满，你别太拼。"
"不拼怎么行？"林小满弯腰给妈妈调整枕头，发梢扫过母亲手背，"上回张婶说市立医院的专家号排到下个月了，我得赶在那之前多攒点钱。"
可当她背着工具箱走到巷口时，脚步却慢了下来。
老槐树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盯着影子里自己晃动的鞋尖，突然想起昨晚顾昭宁蹲在泥里捡银饰的模样——他的白T恤沾了泥点，却用袖口仔细擦着每枚银饰，像在擦拭什么易碎的珍宝。
"或许......"她摸了摸兜里的姜茶包，喉咙发紧，"多个人说说话，也挺好的。"
地摊街还没完全热闹起来，几个早到的摊主正支着遮阳棚。
林小满的摊位在街角第二家，她蹲下身解开工具箱时，发现昨天被砸歪的桌脚竟悄悄修好了——木头上还留着新鲜的锯末，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是他吗？"她指尖轻轻划过平整的桌脚，心跳漏了一拍。
"林姑娘早啊！"隔壁卖手作耳环的王婶拎着保温桶路过，"今儿气色不错啊，昨晚没熬夜赶工？"
"没呢，早睡了。"林小满笑着应了一句，手却在整理银饰时慢了下来。
她把最精致的樱花银坠子摆到最前面，又将串珠银链调整成扇形，连平时随意堆着的银戒都一个个摆正，在绒布上排出月牙的形状。
"叮铃——"
头顶传来铃铛轻响。
林小满抬头，就看见顾昭宁站在摊位前，手里提着个印着老字号logo的早餐袋，白衬衫的袖子卷到小臂，腕骨处沾着点淡蓝的墨迹。
"我以为你会需要。"他晃了晃早餐袋，目光扫过她精心布置的摊位，嘴角微微，"豆浆是现磨的，包子还热着。"
林小满的手指绞着围裙带："不用这么客气......"话没说完，鼻子先闻到了豆香，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顾昭宁低笑出声，把早餐袋塞进她手里："客气的话留着说给顾客听。"他弯腰在摊位旁的台阶上坐下，从袋子里又摸出个油纸包，"周姨听说我要给你带早餐，非塞了两个红糖馒头，说女孩子吃这个暖。"
林小满挨着他坐下，咬了口包子，热乎的肉汁溅在舌尖。
她偷偷瞥了眼旁边的人——他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衬衫领口松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痣，像颗被阳光晒暖的小石子。
"你......是在附近上班？"她喝了口豆浆，故意把话题引开。
"嗯，不远。"顾昭宁擦了擦手，目光落在她摊开的银饰上，"昨天看你做银饰，手法很稳。"
"我大学学的珠宝设计。"林小满低头拨弄着一枚蝶形银坠，"本来在设计院上班，后来......"她顿了顿，"后来妈妈病了，设计院工资按月发，摆摊能快点凑手术费。"
顾昭宁没接话，只是伸手碰了碰那枚蝶形银坠。
阳光透过银饰的镂空花纹，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你设计的图案很特别，花瓣的弧度像......"他想了想，"像小满节气的雨，不急不缓，却能把泥土泡软。"
林小满猛地抬头。
他的眼睛在晨光里是浅琥珀色的，作者“梅子故事”推荐阅读《地摊小老板的隐富先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睫毛投下的影子扫过鼻梁，像只轻轻收拢的蝶。
她突然想起昨晚他说的"活着的温度"，喉咙里像塞了团泡开的棉花，又软又胀。
这一天过得比往常快。
顾昭宁没再提自己的事，却总能在她手忙脚乱时递来工具，在顾客犹豫时说出最戳心的夸赞："这枚银杏叶坠子，送妈妈最合适，叶脉里藏着秋天的阳光。"收摊时，林小满数着零钱罐里的纸币，发现比平时多了三分之一——几个熟客说"看你和小顾配合得好，多买两件凑个热闹"。
"我去趟洗手间。"她把零钱罐锁进工具箱，抬头时却见顾昭宁己经拎起了她的帆布包，"我帮你看着摊位。"
等她回来时，夕阳正往巷子里淌金。
顾昭宁背对着她站在摊位前，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深棕的檀木，边缘雕着缠枝莲，在暮色里泛着温润的光。
"这是......"林小满走近时，他突然转过身，把盒子塞进她怀里。
盒子很轻，她掀开盖子的手在抖。
里面躺着一枚银戒指，戒壁上刻着"小满"两个小字，笔画细得像春天的雨丝。
卡片压在戒指下，字迹和便签纸上的一样清瘦有力："你的作品，值得被珍惜。"
"我......"林小满抬头，喉头发紧，"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顾昭宁站在路灯下，暖黄的光晕裹着他的肩背，"我找银匠学了三天，刻坏六枚戒指才成的。"他指腹轻轻碰了碰戒壁上的划痕，"你看，这里歪了一点，像不像你上次说的'不完美的圆才是生活'？"
林小满的眼泪突然涌出来。
她慌忙低头看戒指，却见戒圈内侧还刻着一行更小的字——"昭宁"。
暮色里，两个名字挨在一起，像两株靠得很近的草，风一吹就会碰着叶尖。
"我该回家了。"她吸了吸鼻子，把盒子小心放进工具箱，"妈妈该等急了。"
"我送你。"顾昭宁弯腰帮她提工具箱，指尖碰到她手背时，像触电似的缩了缩，"就......就像昨天那样。"
巷子里飘起了晚樱的香气。
林小满抱着工具箱走在前面，听着身后沉稳的脚步声，突然觉得这条路比往日短了许多。
到楼下时，她转身要接工具箱，却见顾昭宁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纸包："周姨说你昨天喝了姜茶，今天再喝一包驱寒。"
"谢谢。"她攥着纸包，抬头时正撞进他的目光。
他的眼睛里有星星在跳，比昨晚的更亮，"明天......"
"明天我早点来。"顾昭宁笑了，"帮你占位置。"
回到家时，妈妈己经睡了。
林小满轻手轻脚把檀木盒子放在床头柜上，月光透过窗户，在"小满"两个字上镀了层银。
她摸了摸兜里的姜茶包，又看了看伞柄上的便签纸，突然想起白天顾昭宁帮顾客挑选银饰时说的话："好的东西，值得被认真对待。"
窗外的老槐树沙沙响着，有片晚樱落在窗台上。
林小满蜷在被子里，盯着檀木盒子的轮廓，慢慢闭上了眼。
明天会是什么样呢？
她不知道，但床头柜上那抹温润的光还在，像团不会熄灭的火，暖得她连呼吸都轻了。
清晨的闹钟响了三遍，林小满才揉着眼睛坐起来。
她套上外套时，目光扫过床头柜——檀木盒子的位置空了？
她慌忙低头，却见盒子被她昨晚压在枕头底下，盒盖没关严，"小满"二字在晨光里闪着温柔的光。
"妈，我今天得早点去！"她端着温水冲进里屋，耳尖泛红，"王婶说今天有旅游团来，摊位得抢早占！"
林母看着女儿少见的急切模样，眼里浮起笑意："好好好，慢点走，别摔着。"
林小满背上工具箱往楼下跑时，发梢扫过楼梯扶手。
她摸了摸兜里的檀木盒子，心跳得像揣了只刚出巢的鸟。
巷口的老槐树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她远远就看见地摊街的方向飘起了炊烟——是周阿姨的糖水铺开门了，甜丝丝的红豆香裹着晨雾，往她鼻尖钻。
"今天......"她加快脚步，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一定会是很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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