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棂，林小满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
她正蹲在地上整理摆摊用的银饰盒，听见动静时指尖还沾着擦银布的棉絮，起身时膝盖磕在床沿，疼得她倒抽口气。
屏幕上的消息是顾昭宁发来的，白底黑字在晨光里格外清晰："今天有空吗？
我想带你去看看我说的那个老院子。"
她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指腹蹭过手机壳边缘的贝壳贴画——那是她上周摆摊时顺手粘的，现在被体温焐得暖乎乎的。
窗外的紫藤花苞在晨露里泛着淡紫，她忽然想起三天前顾昭宁蹲在她摊位前挑银镯子时说的话："等紫藤花开了，带你去个好地方。"当时她只当是句寻常的甜话，没想到他真的记着。
"叮"的一声，是妈妈在厨房喊她喝豆浆。
林小满被惊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进装银链的木盒里。
她慌忙把手机按在胸口，心跳声撞得肋骨发疼。
首到听见妈妈拖鞋拍地的声响从厨房传来，才匆匆打字："好。"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后颈冒出薄汗，像被人突然泼了杯温水。
出门时她对着镜子照了三次。
第一次是系围巾，藏青的毛线围巾绕了两圈，总觉得不够好看；第二次是拨刘海，明明刚用木梳梳过，偏要再用手指抿出个弧度；第三次最久，她盯着腕间的银镯子——那是她亲手做的，刻着小朵的雏菊，原本是要摆摊卖的，可顾昭宁上周说"这个戴你手上最好看"，她就鬼使神差摘下来自己留着了。
巷口的梧桐叶在风里沙沙响，顾昭宁的车停在树影里。
他今天没穿浅灰衬衫，换了件米白的针织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
看见她时眼睛弯起来，伸手帮她拉开车门："早。"
林小满坐进副驾，安全带扣上的瞬间闻到淡淡的雪松味——是他常用的护手霜味道。
车开出老城区时，她望着窗外倒退的骑楼和早餐摊，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突然想让我去？"
顾昭宁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指节在阳光下泛着暖玉似的光："难道你不想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她愣住。
确实，他们认识三个月，她知道他爱吃巷口王阿婆的豆浆粢饭，知道他手机屏保是养了三年的绿萝，知道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总系不紧——可关于他的过去，他提得太少太少。
此刻他侧过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像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她说："我...我当然想。"
车子拐进条青石板路时，林小满听见自己心跳声突然变响。
路两旁的香樟比老城区的更粗壮，树影把车身染成斑驳的绿。
顾昭宁停好车，转身从后座拿了个帆布包，里面露出半截竹编的浇花壶："奶奶以前总说，来看老院子要带点东西，空着手进门不吉利。"
老院子的青砖墙爬满常春藤，朱红门漆有些剥落，门环却擦得发亮。
顾昭宁掏钥匙时，林小满注意到他指腹有层薄茧——她以前摸过，当时他说是敲代码磨的，现在看着门环上的铜锈，突然觉得那茧子或许也沾过木工刨花的碎屑。
推开门的瞬间，风裹着茉莉香扑过来。
院子里的花草比她想象中更茂盛：月季爬满西墙，薄荷和罗勒挤在竹筐里，角落的木工台落着层薄灰，台边还挂着半截没编完的竹篮。
林小满蹲下来看茉莉丛里的小蜗牛，壳上沾着晨露，梅子故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像颗会移动的珍珠。
"这是我奶奶留下的。"顾昭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扫过后颈的温度，"她走后我让人定期来收拾，可总舍不得卖。"
林小满指尖轻轻碰了碰蜗牛壳，蜗牛立刻缩进壳里。
她抬头时，顾昭宁正弯腰看她，阳光穿过他发梢，在他鼻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想把这里修缮一下。"他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刘海，指腹擦过她耳垂上的银坠子——那是她亲手做的银杏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搬过来一起住。"
她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木工台上，疼得倒抽口气。
顾昭宁慌忙扶住她胳膊："怎么了？"
"没..."林小满喉咙发紧，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口。
她看见顾昭宁眼底的认真，看见他身后的茉莉开得正好，看见木工台上落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是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怀里抱着个小男孩，正是顾昭宁小时候的模样。
"不是为了工作。"顾昭宁的手从她胳膊滑到她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只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远处突然传来自行车铃铛的脆响。
林小满循声望去，只见小慧爸爸蹬着二八杠从院外路过，车后座的菜篮子里装着两把青菜，他猛地刹住车，车闸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哎哟，小满和那个程序员居然来这儿约会啦！"说着掏出手机就拍，老花镜滑到鼻尖，"我得给小慧看看，她总说现在年轻人谈恋爱没以前实在——"
林小满的耳尖瞬间红透，想抽回手却被顾昭宁握得更紧。
他转头对小慧爸爸笑："叔，这是我奶奶留下的院子，带小满来认认门。"
小慧爸爸举着手机的手顿了顿，眯眼打量顾昭宁："你奶奶？
就住这院儿？"
"以前住。"顾昭宁拉着林小满往茉莉丛边走，"现在就剩些花花草草作伴。"
"得得得，不打扰你们了。"小慧爸爸跨上自行车，车座被他压得"咯吱"响，"我这就跟小慧说，让她别总催我找老伴儿——你俩这才叫甜！"他蹬着车走远，车铃铛还在"丁零当啷"响，声音混着风声飘过来，"晚上让你妈来我家吃饺子啊小满！"
林小满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耳朵还在发烫。
顾昭宁的手始终没松开，指腹轻轻她腕间的雏菊银镯，像在什么珍贵的宝贝。
风掀起他的衣角，她闻到阳光晒过的棉织物味道，混着点淡淡的姜香——和上次他借她的针织衫一个味道。
"他...他拍的照片会不会..."林小满声音发颤。
"拍就拍吧。"顾昭宁低头看她，眼睛弯成月牙，"反正我本来就想让全世界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林小满低头看着交握的手。
他的手指比她的长，骨节分明，掌心有薄茧，却暖得像块晒过太阳的玉。
她能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一下，两下，和她的心跳撞在一起，像敲着同一面鼓。
茉莉香裹着风涌进来，她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顾昭宁的拇指蹭过她手背，她这才发现，原来被人紧紧握着的手，连指尖都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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