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把钥匙插进锁孔时，手背上的血管还在突突跳。
门"咔嗒"一声开了，老猫"喵"地从她臂弯里钻出来，尾巴扫过她发烫的耳垂。
她脱了鞋，脚趾头在旧棉袜里蜷成小团——方才在楼下遇见周阿姨，对方挤眉弄眼说"小顾送你回来那模样，比上个月张婶家儿子结婚还喜庆"，害她连耳后根都烧起来了。
床头的台灯在暮色里晕着暖黄的光，梳妆台上的银饰样品被穿堂风碰得叮当响。
她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着被顾昭宁握过的手背——他掌心有层薄茧，是长期敲键盘留下的，却又暖得像块捂热的玉。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时，她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屏幕亮着顾昭宁的消息："今天的桂花藕粉还温着，要给你留一碗吗？"
林小满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动。
雨夜里他说"想和你一起生活"的声音又浮起来，混着桂花香和雨丝的凉。
她想起上周二收摊时，暴雨来得急，顾昭宁举着伞在摊位前站成棵树，自己的雨靴进水，他蹲下来用掌心替她捂脚；想起前天早上，她蹲在巷口给银镯刻牡丹纹，手冻得发僵，他突然塞进她嘴里一颗橘子糖，甜得她眼眶发酸。
老猫跳上窗台，尾巴尖扫过她发顶。
林小满咬了咬嘴唇，打开聊天框。
光标在"好"和"再想想"之间跳了三跳，最后她指尖一狠，快速敲下："那......我可以先带老猫过去吗？"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她整个人缩成虾米，把手机倒扣在枕头下。
枕头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数到第七声才敢翻过来。
顾昭宁的回复是只歪头的小猫表情包，配文："它的猫窝我昨天就买好了，在飘窗上，能晒到下午三点的太阳。"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小满就醒了。
她把老猫塞进藤编笼子时，小家伙很不给面子地挠了挠笼门。"小福，今天开始要住新房子了。"她对着猫耳朵轻声说——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
笼子底垫着她旧毛衣的边角料，还放了半袋猫薄荷，是顾昭宁昨晚特意发消息问的。
老巷的青石板路还带着昨夜的潮气，转角处的桂树落了些花瓣在她鞋尖。
路过糖水铺时，王伯掀开竹帘喊："小满今天收摊早？"她耳尖一热，还没来得及说话，王伯又笑："知道啦知道啦，小顾那孩子昨儿来买红豆沙，说要留两碗给心上人。"
顾昭宁住的单元楼在巷尾，三楼。
林小满站在楼梯口，笼子把胳膊坠得发酸，却不敢按门铃——首到门"吱呀"一声开了，顾昭宁穿着浅灰家居服，镜片上还沾着点水雾。
"早。"他伸手接笼子，指尖碰到她手背时，两人同时顿了顿。
林小满抬头，看见他身后的客厅——靠窗的位置支着张原木工作台，上面摆着她的银饰工具：焊枪、挫刀、雕花笔整整齐齐码成排，台顶还装了盏可调节的射灯，暖白光正好打在她常用的那套刻刀上。
"昨天去你家借了工具清单。"顾昭宁把笼子放在地上，老猫"嗖"地钻出来，绕着他裤脚转。
他弯腰摸了摸猫背，"王伯说你总嫌摊位灯光暗，家里又没地方摆工作台，所以......"
厨房飘来甜香，林小满吸了吸鼻子："是红豆沙？"
"嗯，熬了两个钟头。"顾昭宁起身时，围裙带子从袖管里滑出来——藏蓝格子围裙，系在他腰上有点松，却让他整个人都染上了烟火气，"你先坐，我去拿碗。"
老猫己经跳上了工作台，尾巴扫过她的刻刀。
林小满走过去，指尖碰到刀柄时，发现刀鞘上多了道浅淡的刻痕——是朵小小的桂花，和她上个月送顾昭宁的银坠子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那是我刻的。"顾昭宁端着红豆沙出来，见她盯着刀鞘，耳尖微微发红，"上次你说工具总混着，做个记号方便。"
林小满接过碗，红豆沙的热气熏得她眼睛发酸。
她吹了吹浮着的桂花，突然说："顾昭宁，谢谢你。"
"叫我昭宁就好。"他在她对面坐下，捧起自己那碗，"奶奶说，家人之间不用谢。"
"家人"两个字像颗糖，在她舌尖慢慢化开来。
林小满低头搅着红豆沙，余光瞥见他的卧室门半掩着，能看见里面浅灰色的床品，和她想象中一样——简洁，却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下午顾昭宁去超市买菜，林小满在工作台前修一对顾客定制的银镯。
老猫（现在该叫小福了）蜷在她脚边的猫窝里，尾巴尖随着她的刻刀一起一落。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银镯表面镀了层金。
林小满刻到最后一片牡丹花瓣时，后颈突然覆上一片温热——顾昭宁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虚虚护着她握刻刀的手："这里要轻些，不然会崩口。"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林小满的手一抖，刻刀在银镯上划出道细痕。
她慌得要擦，顾昭宁却按住她手腕："别擦，这样更有味道。"他指尖点了点那道痕，"就像人会有疤，首饰也该有点故事。"
林小满转头看他，镜片后的眼睛里盛着光。
她忽然想起今早他蹲在地上给小福铺猫窝的模样，想起他把她的工具擦得锃亮时，指腹被挫刀划了道小口却只是笑着说"不疼"。
原来所谓"一起生活"，不是突然的郑重，而是这些细碎的、温暖的、像红豆沙熬化了的日常。
傍晚顾昭宁煮了藕粉，小福趴在他腿上打盹。
林小满窝在沙发角，看他往藕粉里撒桂花："明天想去早市吗？
我听王伯说，新到了批银料，成色很好。"
"好。"她应着，手无意识地绞着沙发垫的流苏。
顾昭宁忽然放下碗，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小满，"他的拇指轻轻她指节，"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位置。"
林小满的脸腾地红了。
她低头，看见两人交叠的手——他的手大，掌心的薄茧蹭得她发痒，她悄悄把手指勾住他的，像勾住一根稳稳的锚。
月光透过纱窗洒在沙发上，小福己经蜷成毛团睡在地毯上。
林小满靠在顾昭宁肩头，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迷迷糊糊中闻到一丝甜香——像是红豆沙，又像是桂花藕粉，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
清晨，林小满被厨房里飘来的香味唤醒。
她揉着眼睛走出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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