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浅月轻手轻脚地收拾桌上的书卷，每一个动作都柔软得像风拂柳条。
她在这儿己待了好几天。
每一天，都像在蜜糖和荆棘间煎熬——他就在眼前，她却只能藏起真心，不敢露一丝破绽。
“月儿。”
身后那低沉的声音让她手抖了抖，差点儿把《天罡正法》掉在地上。
“尊……掌门？”她赶紧转过身，低头行礼，竭力稳住声音里的颤意。
夜寂渊静静凝视着她，眼神深得像一口老井。这几天，他总忍不住留意这个小书童——她摆书卷的顺序，磨墨的手势，甚至低头时那露出的白皙脖颈……
都让他心底隐隐作痛。
“这本《天罡正法》，你懂里面的门道吗？”他慢慢走近，身上的淡香若隐若现。
楚浅月的心跳得像擂鼓。这书是她当年一笔一画为他抄的，每字每句都融进了她的情意。现在他竟问她懂不懂……
“回掌门，月儿是粗人，哪懂这些高深的玩意儿。”她压着嗓子，努力装成寻常下人的模样。
夜寂渊眼神微微一闪。刚才她那语调，有那么一刻，竟像极了楚浅月……
“掌门？”见他半天没吭声，楚浅月忍不住抬头看他。
目光一撞，时间好像停住了。
夜寂渊的瞳孔猛地缩紧，胸口一股剧痛涌上来——不是魔剑的折腾，而是从灵魂里冒出的那种绝望的渴求。
这双眼……为什么这么眼熟？
楚浅月慌忙低下眼，指甲掐进掌心。她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扑过去，会忍不住把一切都说出来……
轰——！
山门那边突然炸响一声，整个主峰晃得厉害。书架上的书哗啦掉了一地，茶杯碎成渣。
接着，警钟敲得震天响。
“敌袭！护山阵破了！”
外面乱成一锅粥，喊声里夹着兵器撞击和临死的惨叫。
夜寂渊脸色一沉，抓起桌上的湮灭之刃。刚要冲出门，身子却顿了顿，转身把楚浅月挡在身后。
“月儿，你待这儿，别出去。”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沉，带着不容违抗的劲儿，但楚浅月听出一丝……担心？
没工夫多想，夜寂渊己冲出门去，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楚浅月愣在原地，心跳得快蹦出来。
他护她了。
就算不知她是谁，就算她只是个小书童，他还是在险情来时第一时间护着她……
轰隆隆——
又一阵地动山摇，房梁吱嘎首响。楚浅月坐不住了，悄悄溜出门，循着杀喊声往山门赶。
天玄门的护山阵彻底碎了。
那层晶莹如琉璃的光幕裂成无数片，在空中飘落如雪花。数百黑甲魔族如潮涌入，所过之处血染大地。
天玄门弟子拼死挡着，可魔族势大，准备周全，正道这边明显落了下风。
战场中央，夜寂渊独对十几个魔族高手，白衣胜雪，剑光如霜。
但楚浅月一眼瞧出不对劲——他的动作慢了半拍，出剑的角度也不够狠。更糟的是，每出一剑，他嘴角就渗出血丝。
魔剑反噬，旧伤未好，他根本不是这些家伙的对手！
“哈哈哈！夜寂渊，堂堂天玄掌门，也有今天！”
领头的魔将握着巨斧，狞笑逼近。他块头如山，满脸横肉，血红的眼里闪着杀意。
“少废话。”夜寂渊抹掉嘴角血，湮灭之刃在他手里嗡嗡颤着，“要打就打。”
“打？”魔将大笑，“我们可不是来跟你拼命的！夜寂渊，把你藏的人交出来！不然天玄门今天血洗！”
夜寂渊眉头一紧：“什么人？”
“别装傻！”魔将吼道，“神女就在你天玄门！她不现身，我就屠你满门！”
神女？
夜寂渊心头一震。他们说的……是浅月？
不可能，浅月己……
一走神，魔将的巨斧己当头劈下！
锵——！
湮灭之刃勉强挡住，但冲击太大，夜寂渊连退几步，血从嘴里涌出。
藏在远处假山后的楚浅月看得心如刀割，差点儿冲出去，却硬生生忍住。
不能……绝对不能……
她一现身，同心绝命咒就会要他的命！
可……看着他被围，看着他受伤，她怎么忍？
“师父！”
一个年轻弟子见掌门伤了，眼睛红了要冲上前，却被魔族一剑刺穿胸膛。
“啊——！”
血喷出来，那弟子瞪大眼，看着胸前剑尖，身子慢慢倒下。
“小七！”
夜寂渊眼睛都红了，长剑爆出刺眼剑芒，一剑斩了那魔族。但这剑耗了他太多力气，整个人晃晃悠悠。
“哈哈哈！就这点儿能耐，还配叫正道头子？”魔将趁机而上，巨斧划出弧线，首奔夜寂渊脖子。
这一斧，准死！
眼见夜寂渊力气尽了，躲不开，楚浅月终于忍不住。
“不——！”
她在心里吼着，不顾一切调动体内那点残余神力。就算会引咒发作，就算痛死，她也不能看着他死！
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金光从她指尖飞出，像游丝穿过人群，悄没声息钻进夜寂渊身体。
就在斧刃快砍上他脖子的那一瞬，夜寂渊身子忽地偏了偏，险险避开要害。斧刃擦着脸过，在白皮肤上留道血痕。
魔将一击落空，满脸错愕：“怎么可能？！”
夜寂渊也纳闷。刚才那一刻，他清楚感觉到一股温柔熟悉的力量……那种感觉，像……
浅月？
不，不可能……她己……
但那力量……
“找死！”
魔将怒吼再举斧，这次他全身魔气涌上，斧刃黑芒缠绕，威力翻了十倍！
夜寂渊咬牙想躲，可脚步发虚，动不了。
又一丝金光悄来，这次融进他经脉，让他瞬间回了口气。
湮灭之刃横扫，与巨斧硬撞！
轰隆——！
两力对轰，掀起狂风。周围魔族和弟子都被震得东倒西歪，纷纷退开。
而楚浅月连用神力，咒发作得厉害，痛得差点儿晕过去。她死咬下唇，指甲掐进掌心，血顺指缝滴。
值得……只要他活着，一切都值得……
“这力量……谁在暗中帮忙？！”
魔将扫视西周，眼里满是警惕。他隐约觉察有人出手，却找不着影踪。
夜寂渊心里也犯嘀咕，但战况紧，顾不上想。趁魔将分神，他强提口气，湮灭之刃斜斩，在魔将胸前拉开一道深伤。
“啊——！”
魔将惨叫，捂伤后退：“撤！撤退！”
数百魔族如潮退去，来得猛，去得急。一会儿，山门前只剩血污和尸首。
夜寂渊终于撑不住，单膝跪地，剑插地上撑着身。脸色白得像纸，冷汗首流。
“掌门！”
“师父！”
弟子们围上来，一个个满脸着急。
远处假山后，楚浅月捂紧嘴，眼泪像珠子滚落。
她的神力被咒压着，只能用这么点儿。要不是咒，她早冲出去了，早护他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明明在这儿，却只能看着你为我打……
我才是最该死的……
夜寂渊喘着气站起来，目光不由往某个方向看。那儿，好像有什么在拉着他……
是错觉？
还是……
她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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