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暗流与星火
“自由之翼”、“坠星湖”、“终末协议”。
这三个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火种营地高层心中荡开层层涟漪。然而，与消息一同到来的，是更沉重的现实压力。
“潜影计划”全面启动。营地仿佛一夜之间从一头咆哮的雄狮，变成了一只潜伏于阴影中的猎豹。往日里能量光辉最为闪耀的传功殿、装备工坊核心区，如今被层层叠叠的隐匿符文笼罩，从外部感知，能量波动被压制到近乎于无。所有大规模的集体修炼和武器试验被叫停，转为小规模、多批次、低强度的方式进行。
新的建筑不再追求宏伟醒目，而是依山就势，甚至部分转入地下。林洛溪领导的内政团队忙得不可开交，重新规划能源管线，设计分布式能量节点，以取代过去集中、显眼的能量核心。
“我们必须习惯在黑暗中积蓄力量。”林洛溪在一次内部会议上强调，她的眼神坚定，“这不是退缩，而是为了更有效地燃烧。”
与此同时，“规则研究小组”在杨途的主持下悄然成立。地点设在典藏阁地下新开辟的密室内，这里墙壁上镌刻着由古玉提供、最为繁复的隔绝与稳定符文。成员除了杨途、鹰眼、陆骁，还加入了少数几位在能量感知和理论推演方面极具天赋的学员。
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分析从黑潮边缘带回的那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残留信息”，以及反复研究杨途模拟出的那一丝幽蓝能量。
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那残留信息太过稀薄，如同风中残烛，稍有不慎便会彻底消散。而幽蓝能量虽能被杨途模拟，但其内在结构复杂到远超当前理解水平，强行解析只会导致结构崩溃。
“我们像是在用石器时代的工具，试图拆解一台光速计算机。”鹰眼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眼中银芒因过度消耗而显得有些黯淡。他的精神力量是主要的探测工具，但面对这种层级的奥秘，也显得力不从心。
杨途默然不语，只是更紧地握住了胸前的古玉。古玉温润，传递来一丝丝清凉的慰藉，以及一种亘古的耐心。他明白，这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另一方面，赵乾的“控制”修行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在专门为他开辟的、加固了无数层的静室内，赵乾盘膝而坐，试图将体内躁动的暗红气流约束成一层均匀、稳定的“虚无薄膜”。然而，那股毁灭之意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时而如脱缰野马般奔涌，时而又如磐石般凝滞不前。
“噗——”
一次失败的尝试，逸散出的毁灭气息将静室一角首接湮灭成了最基本的粒子，留下一个光滑的半球形缺口。
“不行，杨哥。”赵乾额头见汗， frustration 写在脸上，“‘毁灭’的本质是扩张，是终结，让它模拟‘空无’，就像是让火焰学会冰冷，太难了！”
杨途站在静室外，透过观测符文看着里面的情形，沉声道：“难的并非力量本身，而是你的心。你依旧将‘毁灭’视为工具，试图去‘使用’它。试着去‘理解’它，理解‘空无’本身，或许就是最极致的‘毁灭’。”
赵乾若有所思，再次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不再强行约束，而是尝试着将心神沉入那毁灭的意境之中，去感受那份万物归寂的“宁静”。
便在火种营地全力转向内部深耕，外部活动大幅减少之际，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开始在东炎洲的穿越者圈子里悄然流传。
通过灵犀矩阵与外界保持的有限连接，林洛溪注意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最近，有几个原本与我们联系密切的中型聚居点，通讯频率明显下降，给出的理由多是‘内部整顿’或‘资源紧张’。”林洛溪向杨途汇报，眉头微蹙，“而且，矩阵捕捉到一些零散的、未经加密的讨论片段，似乎在质疑我们火种营地在‘黑潮事件’后选择‘龟缩’的动机。”
“他们认为我们怯懦了？还是……知道了什么？”陆骁声音转冷。
“不排除有心人在散布谣言。”鹰眼补充道，“我们之前发展太快，又无偿共享了《火种圣典》基础部分，树大招风。如今我们主动收缩，自然会引来各种猜测。或许，有人觉得这是取而代之的机会。”
杨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潜影’是为了生存，但过度的沉默，反而会助长怀疑，让盟友离心，让敌人蠢蠢欲动。我们需要一次有限的、精准的‘展示’。”
几天后，机会来了。
一支来自“石堡”聚居地的、规模不小的商队，在前往另一处据点进行贸易时，遭遇了大群变异风狼的围攻。石堡是星火同盟的重要成员之一，其首领曾公开表达过对火种营地的支持。
求救信号发出后，距离最近的火种营地第一时间响应。
然而，出动的并非大队人马。只有一艘经过改装、通体覆盖着暗哑色泽符文的小型浮空艇，以及艇上的五个人——赵乾，以及他麾下那五名己初具规模的“毁灭之种”学员。
当浮空艇悄无声息地抵达战场上空时，石堡商队己是岌岌可危，防御圈多处被撕裂。
没有震天的喊杀，没有绚烂的能量爆炸。
赵乾等人自浮空艇上一跃而下，如同五道融入阴影的利箭。他们甚至没有首接攻击风狼，而是以一种奇异的阵型散开，暗红色的气流自他们体内蔓延开来，并非狂暴的毁灭冲击，而是形成了一片不断扭曲、扩散的“寂静领域”。
领域所过之处，咆哮的风狼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动作变得迟缓、僵硬，它们周身的能量光泽迅速黯淡、消散，仿佛生命与力量都被无声地抽离。它们没有流血，没有伤口，却成片地倒下，身躯在倒地过程中便开始了肉眼可见的崩解、湮灭，最终化为飞灰。
整个过程，高效、致命，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洁净”。
战斗在短短几分钟内结束。数百头凶悍的变异风狼，烟消云散。
赵乾收起力量，暗红气流回归体内，他看向惊魂未定、满眼敬畏的石堡商队首领，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奉杨途首领之命，火种营地，前来支援。”
没有多言，赵乾便带着学员登上浮空艇，消失在天空尽头。
但这次精准而恐怖的救援行动，及其展现出的、完全不同于传统修行路数的诡异力量，如同一次无声的惊雷，迅速通过商队和灵犀矩阵传遍了东炎洲。
所有质疑“火种龟缩”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忌惮，以及潜藏在恐惧之下的、重新燃起的希望——火种并未沉寂，他们只是在以另一种更危险、更强大的方式，积蓄着力量。
这次“展示”，稳住了同盟摇动的人心，但也将赵乾和他的“毁灭之种”彻底推到了前台，引来了更多明里暗里的关注。
营地的危机暂解，但杨途知道，真正的暗流，或许才刚刚开始涌动。而那条来自“自由之翼”的线索，也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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