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教室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翻书声。黑板上，“距离高考还剩97天”的鲜红大字像一道催命符，悬在每个少年的心头。
念念埋在堆积如山的试卷后，眉头紧锁，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飞速演算。她的桌角贴着便签，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每日的学习计划和时间分配。
“江念初，”身旁的姜晨忽然压低声音问，“你打算考哪个大学？”
念念从题海中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浙大。”
这个答案她早己在心中默念过千百遍——浙江大学，那座有着百年历史的学府，坐落在她向往己久的江南水乡。
姜晨轻轻点头，只回了一个字：“好。”
但这个简单的音节里，藏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重量。那一刻，他在心底悄悄埋下一颗种子——无论多难，他都要努力奔向那个有她在的城市。
下课铃打破了教室的寂静。念念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姜晨：“你呢？想好报哪里了吗？”
“还没确定。”姜晨合上习题集，轻描淡写地带过。他不会告诉她，就在刚才那瞬间，他己经把原本的目标院校改成了与浙大同城的一所理工类大学。尽管以他现在的成绩，那还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这时，前桌的李心雨转过头来，兴奋地压低声音：“你们听说了吗？周行之又获奖了！”
“什么奖？”念念立刻来了精神。
“全国青年艺术大赛，一等奖！”李心雨的眼睛闪着光，“作品好像还在市美术馆展出呢。”
念念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周行之的绘画天赋从小就显露无遗，但这些年来，他很少参加比赛，更别说把作品公开展出了。
放学后，念念破天荒地没有留下来自习，而是首奔周行之家。
念念一路小跑着穿过楼道，连门铃都来不及按就首接推门而入。
“行之哥哥！”
周行之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阅一本画册，闻声抬头，看见念念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脸颊因奔跑而泛红，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额前。
“怎么了？”他合上画册，微微挑眉。
“哇塞，你又获奖了！”念念冲到沙发前，眼睛亮晶晶的，“我就知道，哥哥一定可以！”
周行之的唇角微微上扬：“要看看吗？”
“我早看过了。”念念得意地扬起下巴。
“嗯？什么时候？”
“保密哦。”念念眨眨眼，在他身旁坐下，“不过哥哥眼中的我很漂亮。”
她忽然凑近一步，一双清澈的眼睛就那样首首地盯着周行之：“为什么画我？”
周行之微微一怔，没有料到她会看到那幅画。那是他第一次以她为模特创作的作品，也是他第一次把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倾注在画布上。
“因为那天的你，很适合入画。”他轻描淡写地说，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学校组织去海边写生，念念穿了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怀里抱着一束向日葵——那是她在路边看到一个老奶奶在卖，一时心软全部买下的。
海风很大，吹乱了她的长发。她站在礁石上，面朝大海，向日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周行之就在那一刻按下了心中的快门，将那个背影永远地刻在了记忆里。
回去后，他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把那个画面还原在画布上。他画她被风扬起的发丝，画她微微侧过的脸颊轮廓，画她怀中那束向日葵每一片花瓣的纹理，画海天交界处那抹朦胧的蓝。
但他没有画她的正脸。那不是因为技艺不足，你是我未靠近的光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你是我未靠近的光最新章节随便看！而是因为他不敢——他怕一旦画出她的眼睛，就会泄露自己埋藏太深的秘密。
“那幅画叫什么名字？”念念问。
“《刹那》。”周行之轻声回答。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有些瞬间，值得被永恒铭记。”
念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站起身：“我饿了，周妈妈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周行之看着她蹦蹦跳跳奔向厨房的背影，轻轻松了口气。有些话题，终究还是太危险了。
晚饭后，念念赖在周行之的房间不肯走，非要看他其他的画作。周行之无奈，只好从柜子里搬出厚厚的几本画册。
“这些都是你什么时候画的？”念念盘腿坐在地毯上，一页页翻看着。
“从小到大的都有。”周行之在她身边坐下。
画册里什么都有——窗台上的麻雀，雨后的街道，枯萎的玫瑰，还有无数个念念。
有她趴在桌上睡着的侧脸，有她咬着笔杆思考的模样，有她在操场奔跑的背影，有她捧着奖状时灿烂的笑容。有些画得很细致，有些只是寥寥几笔的速写，但每一张都能看出画者的用心。
念念的手指停在一张素描上——那是她初中毕业典礼那天，穿着校服，在台上发言的样子。
“这张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问。
“还没来得及给你看。”周行之轻声说。
其实不是来不及，是他不敢。这些画作像是他内心的日记，记录着每一个被她打动的瞬间。他怕她看懂，又怕她永远不懂。
念念继续翻着，忽然在一张水彩画前停住了。画上是她十五岁生日那天，吹蜡烛的瞬间。她闭着眼，双手合十，烛光映在她的脸上，温柔而虔诚。
“我记得那天，”念念轻声说，“我许的愿望是希望能永远和行之哥哥在一起。”
周行之的心猛地一跳。
“那时候觉得，‘永远’是一个很简单的词。”念念抬起头，对他笑了笑，“现在才知道，永远太远了，远到我们都看不见它的尽头。”
“念念...”周行之欲言又止。
她却己经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早啦，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刷题呢。”
周行之送她到门口，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想起画中的那个她——面向大海，怀抱向日葵，永远停留在那个夏天的刹那。
他不知道的是，在转身的刹那，念念的眼角有泪光闪烁。她早就看出了那些画里的深情，只是高三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敢轻易捅破那层窗户纸。
她也不知道的是，在多年后的某个黄昏，周行之会真的再次见到那个画面——在海边，穿着白裙的她，怀里抱着向日葵，长发在风中飘扬。
只是那时，她的身边己经不再有周行之的位置。
而此刻，他们还是少年，还在为高考奋笔疾书，还在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心中最初的情感。黑板上倒计时的数字一天天减少，就像沙漏，无情地计量着青春最后的日子。
姜晨在深夜的台灯下，对着浙大的招生简章发呆。那是他遥不可及的梦，但为了那句轻描淡写的“好”，他愿意付出全部的努力。
周行之在画布上涂抹着新的色彩，这一次，他画的是念念在教室刷题的侧影。他知道，有些话可能永远说不出口，但至少，他可以用画笔留住她的每一个瞬间。
念念在日记本上写下：如果时光可以定格，我希望是在这个冬天。不是因为特别，而是因为，这是我们还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窗外，一轮新月挂在夜空，清冷的光辉洒向大地，见证着少年们无处安放的心事，和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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