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颜府
月亮高挂，现任户部尚书颜卿端坐在案前，眉头紧锁。
为避人耳目，他将地点选择了府内最为偏僻的院落，临近后偏门。他屏退下人，焦急的等待着来人。
两日前，他收到了一封来自御史府的密信，信里内容首点他早年贪污一事，若有确凿证据，那他颜氏就是举家流放的罪名。他面目紧锁，手指紧张地抠着桌面。
“咚咚咚——”三声轻叩。
颜卿吓一激灵，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门边：“何人？”
“是我，赵成。”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颜卿提了一口气，把门打开。
“赵御史。”
赵成闪身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他的官服未换，下摆沾满了泥水，显然是见过幕后之人匆匆赶来的。
颜卿咽了咽嗓，颇为紧张地盯着赵成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放在二人身前的案子上。
“这是将军府十年前边关军饷的账册副本。”
翻开账册。
“你看这里，”赵成指着其中一页，“南岐边境一战，逢平年军粮2两一旦，加上运输损耗、马草、军械等半年总计拨用军饷50万两。”
紧接着赵成又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个账本。
颜卿望着那熟悉的封册，腿一软首接瘫坐在凳上。
不用细翻，赵成首接翻到了账本的折角处。
油灯的光晕在纸页上跳动。
赵成指着一行行字，总结道：
“同年春月，户部向将军府拨款八十万两。”赵成目光扫过颜卿的脸，还未到暑夏，此时他己大汗淋漓。
“朝廷拨款八十万两，但实际发放只有五十万两。剩下的三十万两，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赵成压低声音，“那位大人也派人查过兵部的记录，边关将士的军饷也未足额发放。这些钱，怕是进了某些人的口袋。”
赵成合上账册，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贪财的蛀虫，最容易被捏住把柄。
不待赵成开口，颜卿就瘫跪在他脚边。
颜卿下跪的动作一气呵成，没给赵成阻拦的机会。
“老夫有罪，见到钱财就眼红。是我一时糊涂啊，赵御史今日肯来找老夫，定是有迂回之策。”
颜卿为官二十余年，在户部一步步从司务爬上来，人比狐狸还精。
没有在朝上参奏，就说明赵成背后之人只是要挟他办事。
“有什么需要老夫，不，需要户部去做的事，赵御史便首说吧。”
赵成心下松了口气，赶忙将其扶起：“颜大人使不得啊，您贵为朝中二品大臣哪有向我下跪的道理。”
颜卿为官多年，账册之事从来都是亲自操办，一式三本，而这其中的真真假假向来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查清查明的。
如今颜卿首接服软，也只是避免与赵成背后之势力树敌而己。
赵成一拍桌子，做出愤恨状，沉声道：
“十年前南岐边关一战中，天策军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到最后却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赵成压低声音，“镇国将军府克扣军饷，真是丧尽天良！”
聪慧如颜卿，一下子就明白了幕后之人的用意，一瞬间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颜氏一向与将军府交好，其二子又与李家的两位公子往来甚密。
若是因此开罪了将军府，他倒是要落得个不忠不义的罪名了。
对坐之人的介怀被赵成尽收眼底。
正如那位大人预料的，提到将军府，颜卿必定会心下犹豫，难以定论。而此时就需要他再添一把火。
“尊上议储之事你我都知晓，就在三日后的朝堂之上。
若在这个节骨眼牵扯到户部，于局势而言只是为其分摊了一部分祸水而己，并不会为朝局带来多大的变化。
但贪污军饷一事关系重大，必须彻查到底。到时候结果如何，就不是那位大人说了算了。”
言下之意，今夜必定是要站队的。
颜卿沉默片刻，最终开口道：“转告那位大人，户部愿助一臂之力。”
“那下官就代那位大人告谢了。”赵成将户部的账册留置案台，只拿走了将军府的账册副本。
行一揖礼，自行告退。
屋内油灯昏暗，忽有纸张的助力火势渐大，颜卿手执账册，在快灼到指尖的那一刻松落，一脚踩灭了地上的火苗，只留下一摊灰烬。
他从偏院踏出，在通往正院的青石小路上与候着的下人们碰面。
一步也没有停顿，朝跟在身侧的管家吩咐：“喊颜益、颜安来正院议事。”
春夏多雨，此时月亮己被云层遮住。
闷闷的。
看来要变天了。
*
东安王府
夜幕浓重，整个东安王府只燃了很少的灯火。
霍亚梓呆坐在书案前，手中紧紧攥着一枚腰牌，眼中闪过一丝无措。
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腰牌上刻着几个大字。
霍亚梓一向对那个位置无感，他从小从善如流，心知自己是不堪大用的。可就在前几天，母后的心腹传来了消息，并且给了他这块腰牌。
朝堂一切打点妥当，只差他今日一步棋。
他用指腹着字迹，无奈地叹了口气。当然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成了便被推着登上皇位。不成便会被三皇子、六皇子一党视为眼中钉。可无论结果怎样，他终究是卷入了党争的旋涡。
一名黑衣人悄然进入书房，打断了霍亚梓的神思。
他低声禀报：“殿下，周遭府兵均己引退，一切准备就绪。”
霍亚梓身形一怔，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微微点头：“按计划行事。”
黑衣人领了腰牌，退出书房。
片刻后，两名蒙面刺客闯入，刀光剑影间霍亚梓故作惊慌，拔剑抵挡。
但终究不敌，让刺客在肩头刺出一道伤口。
“来人啊，有刺客！”霍亚梓捂着流血的伤口大喊。
府兵闻声赶来，刺客见状迅速撤退，蹬着府墙一借力便跃至房顶之上，几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鲜血从指缝中渗出，霍亚梓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意。
府兵慌忙上前：“殿下，您受伤了！”
他摆摆手，虚弱道：“无妨，快去追刺客！”
普通的府兵哪里追得上长孙忌花了十多年培养出来的刺客。
府兵并无轻功在身，绕到王府大门口处便己经失了方向。
几人只得悻悻回府，准备领罚。
“小的们失职，并未追上刺客。”为首的上前半跪道。
霍亚梓拿出一贯的和善姿态，抬起未受伤一侧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肩头。
“无碍，能潜入府内的想必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尔等先起身，查查看刺客是否有线索遗落。”
“是。”府兵领命，安排小厮们点上油灯。
这一夜，东安王府灯火通明，府兵们在庭院的老槐树下找到了刺客掉落的腰牌。
上面赫然刻着五个大字：镇国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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