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女,还不跪下!"
上官霆腰间螭纹玉牌骤然爆发出龙吟般的震颤,青鳞浮雕在月光下翻涌如欲破壁而出。
靴底碾碎青砖缝隙里的苔痕,溅起的碎屑在穿堂风中簌簌作响。
"父亲,我没犯错,为何要跪?"
上官菱漫不经心地捻动鎏金护甲,银丝绞碎月华顺着护甲流转,在青砖地面烙出衔尾蛇图腾。
她广袖垂落的金线浸透月魄,将寒露凝成液态黄金,却在触及青砖时骤然冻结——那些沁出霜纹的砖缝正无声漫出暗河,蛇影随护甲震颤愈显狰狞。
鎏金与青铜相撞迸出火星,金玉相击的颤音惊醒了檐角沉睡的嘲风兽,那尊镇宅铜像的眼窝里,两簇磷火倏然涨成血色。
"你还有脸问?今日这般行止,当真不知悔改!"
上官霆的炸雷般怒喝在殿内激起千层回响,鎏金兽首衔着的青铜环突然迸发嗡鸣,震得青砖缝隙里沉积的香灰簌簌而落,柳霜霜吓得瑟缩着往上官霆身后躲了躲。
"瞧父亲这话说的,"上官菱朱唇轻启,眼尾朱砂痣在夜色中猩红如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杀人了,才引得父亲如此雷霆之怒呢。"
纤手漫不经心地撩拨鬓边青丝,鎏金护甲划过点翠步摇,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冰裂玉碎。
她垂眸轻笑,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不过是去参加妹妹的婚宴,略备薄礼聊表心意,竟成了父亲眼中的过错。"
腕间的缠枝莲金镯随着动作轻晃,映得她肤色愈发雪白。
廊下灯笼被风扯得剧烈摇晃,上官霆青筋暴起的手指几乎戳到女儿面门:"采儿都要悬梁自尽了,你还这般冥顽不灵?"
他的怒吼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
"嗤——"冰晶似的冷笑截断话音,上官菱指尖抵着嫣红唇角,眼尾斜飞出刀锋般的讥诮,"投缳不过是个脆弱的幌子,说到底...这身子骨连自戕的资格都够不上。"
玉葱似的指尖漫不经心划过脖颈,殷红蔻丹在苍白的肌肤上碾出猩艳痕迹。
她猩红的唇角勾起刻薄弧度,尾音拖得绵长,"倒是教我想起后院那些经不起风雨的娇弱花儿——夭折了,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命薄罢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旋身面向柳霜霜。鎏金护甲划过空气发出细微锐响,步步紧逼间,龙涎香裹挟着冷意漫过众人鼻尖。
"柳夫人执掌内宅多年,"
她指尖轻点鬓边玉簪,眼波流转尽是讥讽,"怎的连个女儿都教得这般没出息?三番五次寻死觅活,若是传扬出去......"
她忽然俯身逼近,压低的声音里浸着冰刃般的锋芒,"旁人该说咱们上官家苛待嫡女,还是笑父亲治家无方呢?"
廊下青砖缝隙里渗出的冷月光,如游蛇般蜿蜒爬上上官菱绯色裙裾,将她眼尾的朱砂痣浸染得妖冶夺目。
上官霆喉结剧烈滚动,刚要开口的辩驳化作滞在喉间的腥甜。
他僵立的指尖在夜风里微微抽搐,袖中暗纹被掌心冷汗浸透,洇开墨色云纹,竟像极了被戳破的遮羞布。
女儿字字如淬毒银针,精准刺入他苦心经营的体面。
廊下铜铃突然叮咚作响,在死寂的夜色里碎成刺耳的嘲笑。
他别过脸时,瞥见自己映在窗棂上佝偻的影子,喉间溢出的叹息裹着陈年旧伤,眉间深壑如刀刻斧凿,将所有汹涌的恼羞与难堪,尽数锁进岁月褶皱里。
"夫君!"
她仰起泪湿的容颜,鸦青鬓角散落珠钗,裂帛穿云般的尖利嗓音里浸着十年未见的癫狂。
“采儿脖颈上的勒痕还渗着血珠,您当真要为了那不知轻重的孽障,寒了亲骨肉的心?"
尾音化作抽噎,沾了胭脂的泪痕在苍白面皮上拖出诡异的红痕。
"原是如此!"
她仰起那张泪痕交错纵横的脸,杏眸深处淬了毒的怨怼翻涌如沸,眼尾胭脂晕染成凝血般的暗红,"廿载劬劳竟不如他人闲言碎语半分。"
素白中衣袖口露出半截缠金丝的皓腕,正不住颤抖着扯断鎏金镯,碎玉滚落声里混着她压抑的呜咽:“不如赐我一封休书!我守着这空壳般的家,管着腌臜的中馈,连替亲生女儿讨个公道都成了奢望,倒不如死了干净!”
上官霆踉跄着将柳霜霜搂进怀中,枯槁的手掌不住她凌乱的鬓发:"霜霜,莫要再说这般糊涂话。"
他声音发颤,额间青筋随着话语突突跳动,"采儿是我骨血,你是我结发妻子,我怎舍得......"
话音未落,喉间己泛起酸涩。
廊下阴影里,上官菱抱臂倚着朱红廊柱,鎏金护甲叩击栏杆发出清越声响。
她望着相拥的两人,眼尾朱砂痣在月色下愈发猩红如血,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淬了毒的刀刃。
她垂眸时睫羽在冷白颈间投下蝶影,笑声似三月柳絮沾着碎冰。
母亲,您看见了吗?
当年您用命护住的那个男人,如今连看我一眼都嫌脏。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殷红血珠渗出来,在金线绣就的缠枝莲纹上晕开。
为了怀里那个女人,他竟要将您的骨血碾碎在尘埃里。
穿堂风裹挟着廊下铜铃的震颤,将她鬓边碎发掀成凌乱的蛛网。
恍惚间,母亲临终前气若游丝的"菱儿"与此刻上官霆温柔哄劝的"霜霜"在耳畔绞成死结,化作淬毒的银簪,狠狠剜进她血肉模糊的心口。
那些未说完的牵挂、未兑现的承诺,混着眼前相拥的身影,在记忆深处炸开猩红血雾,每一寸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那日她走之后,柳霜霜便来了。
后来她的母亲就死了!
她死了。
连个全尸都没有!
溯风卷着廊下残烛的灰烬呼啸而过,溯风玄色衣袂如墨蝶翻飞,三步之间己欺至身侧。
他微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鸦青阴影,望见那双苍白的手死死攥成拳,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正顺着金线绣纹蜿蜒而下,在茜色裙裾晕开,看不出异样。
骨节嶙峋的手掌覆上来时带着剑柄特有的冷硬触感,常年握剑磨出的薄茧擦过她冰冷的指节。
当他屈指轻轻掰开她痉挛的手指,带着雪松香的帕子裹住伤口的刹那,指腹不经意扫过她剧烈跳动的腕骨。
一声叹息自喉间溢出,比檐角垂落的夜露更轻,却重重砸进上官菱混沌的意识——那声音里裹着铁锈般的涩意,像极了她藏在心底十几年的呜咽。
溯风垂眸专注地缠绕,喉结随着吞咽微微滚动,"莫要伤了自己",
他的声音混着衣料摩擦的窸窣,惊飞了梁间栖着的夜雀,"该疼的,不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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