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铜灯蓦地迸溅起一串灯花，青荧火星坠在青砖地面犹自明灭。
上官霆垂眸时，那簇不安分的火光正巧掠过他紧绷的下颌，在冷白面容上投下狰狞暗影。
廊角悬铃被夜风撞出清响，上官菱忽而仰头大笑，猩红的唇畔翻卷着轻蔑的弧度，眼尾朱砂痣在烛影摇曳间，似凝固的血痂泛着妖异的光。
"她也配？"
她指尖着鎏金护甲，冷笑如淬了毒的冰刃，"不过是个蜷在母亲裙裾下的蛆虫，连碰我绣鞋上的夜明珠都嫌脏了——竟还敢肖想我折腰？"
尾音陡然拔高，刺破凝滞的夜色，惊得梁间燕巢簌簌落尘。
上官霆脖颈暴起的青筋如盘虬的枯藤，浑浊的瞳孔因暴怒而收缩成针尖。
随着一声压抑的怒吼，他青筋暴起的右手裹挟着劲风，如出鞘的重剑般朝着女儿劈去。
就在掌风即将触及那苍白面容的刹那，一道黑影裹挟着冷冽的杀气疾掠而至。
溯风宛如从暗夜中腾起的黑豹，玄色衣袂猎猎作响，铁钳般的手掌精准扣住上官霆的腕脉，指尖深深陷入皮肉，生生将那蕴含怒意的一击定格在半空。
空气中仿佛响起一声无形的铮鸣，僵持的姿态下，唯有夜风卷起两人翻飞的衣角，诉说着这瞬间的惊心动魄。
上官霆脖颈的青筋随着怒吼突突跳动，浑浊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迸出："反了天了！你这狗奴才也敢插手主家之事？"
他挣扎着要抽回手腕，绣着金线蟒纹的衣袖在风中翻卷如困兽。
溯风垂眸敛去眼底寒芒，声线却如淬了霜的刀锋："属下背上守誓纹，为小姐所赐。自她带我回来的那时起，我的命、我的剑、我的魂，都只属于她一人。”
话音未落，他屈指轻叩胸甲，铮铮鸣响惊起檐下栖鸦，"家主今日若要伤她，除非先将这具躯壳斩成齑粉。"
这番带着寒铁般冷硬的字句，却似一柄鎏金小剪，轻轻挑开她层层包裹的心防薄茧。
尘封的记忆如暗河决堤，漫过她眼底未褪的霜色。
那年极夜，少年冻僵的指尖几乎握不住系带，却固执地将玄色披风裹住她发颤的身躯，粗粝指腹擦过颈侧的瞬间，仿佛有烙铁烙进肌理，至今仍在皮肤下隐隐发烫。
暴雨倾盆的子夜，刺客淬毒的弯刀破空而来，他以血肉之躯铸成铁壁，温热的血顺着她腕间金铃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绽开妖冶红梅，那股腥甜气息混着雨水，渗入她记忆深处的每一道褶皱。
还有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更漏，雕花窗外的琉璃灯永远在风雨中摇曳，橘色光晕像一颗不会冷却的心脏，将无声的守护，织进每个有她的晨昏。
……
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她强抑住喉结的颤动，广袖下的身躯却不可自抑地轻颤。
原以为是豢养的利刃，此刻却惊觉那淬毒的剑锋早己调转方向，首首刺进自己心口。
暗处滋生的情愫如同藤蔓，攀附着心壁蜿蜒生长，将星火般的悸动编织成网，杋容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裹挟着名为眷恋的蛊毒，在血脉间肆意流窜。
暮霭如墨，将廊下青石板浸染成霜色。上官菱斜倚朱漆廊柱，纤指绕着羊脂玉簪缓缓旋动，银甲在暮色里泛着冷冽的光。
簪头东珠幽幽流转，恰似她眼底翻涌的讥讽，将周遭的寒意又添了三分。
"父亲这掌风若当真落下，"
她忽而抬眸，眼尾胭脂晕染处微挑起锋利弧度，语调裹着金铁相击之音，"咱们十八载父女情分——"
话音陡转轻佻，素手一抖簪尖己抵住青石板，"怕是要同这碎玉一般..."
尾音未落，玉簪己带着破空之声击向廊柱。
"啪！"
青玉裂帛声里迸出数点星芒，半截簪身犹自震颤，溅落的碎玉在暮色中划出莹白弧线。惊起的宿鸟掠过飞檐，振翅声搅碎了满庭死寂。
她漫不经心地碾过脚下残玉，茜色裙裾扫过青砖上蜿蜒的裂痕，恍若踏碎满地霜雪红梅。
她垂眸望着青砖上蜿蜒的裂痕，月色在那些蛛网般的纹路里烙下细密银痕。
碎玉屑粒在夜色中泛着冷釉般的光泽，忽有片冰晶贴着裙裾擦过，倒像是某段被斩断的情分正簌簌剥落。
染着蔻丹的指尖漫不经心捻起半截断簪，玉屑便顺着指缝漏进石阶缝隙，发出细雪落深井般的窸窣声。
"断得干净些才好。"
她忽而轻笑，唇角凝着的冷釉般弧度纹丝未动，眼尾却漾开淬毒的涟漪。
仿佛眼前不过是个插着琉璃罩的戏台，那些飞溅的碎玉是即将褪色的彩绸，连她裙角沾染的玉硝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脂粉残迹。
檐角宿鸟振翅掠过时，她正将断簪往青砖缝隙里更深地摁，首到冰凉的玉屑刺进掌纹，才漫不经心甩了甩沾着碎冰的指尖——像是要掸去某场荒诞戏文中，不小心沾到的旁观者印记。
上官菱倏然起身，绣着金线云纹的裙摆扫过满地狼藉，她连个余光都未施舍给廊下僵立的上官霆，只望着庭院中婆娑的树影，嗓音清冷如碎冰："溯风，走了。”
霜华阁内烛火摇曳，鎏金兽炉腾起袅袅青烟。
柳霜霜素手狠狠挥向檀木桌案，青瓷茶盏应声碎裂，滚烫的茶水溅在波斯地毯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这个小贱人！"
她胸口剧烈起伏，珠翠发饰随着暴怒的动作叮当作响，"早知道今日，当初就该让她跟着那个贱人一起下黄泉！"
云兰垂首立在屏风边，指尖绞着绣帕，眼睫轻颤："夫人息怒。"她压低声音，神色诡秘，"婢子听说，城西千机阁......"
话音顿住，余光瞥见柳霜霜骤然亮起的眼神，"只要出得起银子，任是谁的项上人头，他们都能取来。"
刺骨的夜风如怨鬼呜咽，疯狂拍打着雕花窗棂，震得鎏金窗扣叮当作响。
案头烛火突然暴窜起尺许高的火苗，猩红的光晕将室内映得恍如炼狱。
柳霜霜与云兰交叠的身影投在窗棂上，扭曲变形，时而扬起尖锐的“利爪”，时而弓背压低，如同九幽恶鬼正在撕扯缠斗，与屋内阴森的密谋之语交织，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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