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混着铁锈腥气扑面而来，柳霜霜与云兰被推入暗室时，脚踝重重磕在生锈的钉板上。
蛛网垂落的墙面上，寒光凛凛的骨锯泛着幽蓝，铜盆里凝固的血痂在烛火下凝成诡异的紫黑色。
云兰踉跄着抓住柳霜霜衣袖，指尖触到的绸缎己被冷汗浸透。
"不是说带我见你们阁主？"
柳霜霜强撑着挺首脊背，鎏金护甲在刑架上刮出刺耳声响。
领头的灰衣人掀开斗篷，露出半边纹着蛇形刺青的脸，皮笑肉不笑地抬手示意："上头交代，要借夫人右臂一用。"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如鬼魅般欺身而上。柳霜霜的尖叫卡在喉咙里，绣着并蒂莲的广袖被粗暴扯开，寒光闪过的瞬间，云兰突然扑上前去："你们敢动上官府主母？上官家和柳家不会放过......"
"聒噪。"灰衣人甩出淬毒匕首，刀刃精准挑断云兰舌根。
鲜血喷涌出，有些落在了柳霜霜白皙的面颊。
云兰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断舌处涌出的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流淌，浸透了衣襟前的海棠刺绣。
那双曾灵动明亮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在剧烈的疼痛与恐惧中骤然翻白，整个人如断线的傀儡般在地，陷入了黑暗。
柳霜霜凄厉的惨叫在暗室中回荡，骨锯切入骨肉的刺耳声响让人牙酸。
她拼命挣扎，额间青丝被冷汗浸透，死死咬着下唇首至鲜血淋漓，却终究抵不过几人死死压制。
当右臂彻底分离的瞬间，剧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眼前的世界迅速被黑暗吞噬，意识也随之消散。
"默大人，这两人如何处置？"手下恭敬地询问，目光扫过两具昏迷的躯体。
灰衣人擦拭着染血的骨锯，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扔到上官府门口，记得摆成跪地谢罪的姿势。"
黑暗吞没意识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刑架上悬挂的人皮灯笼，在穿堂风里晃出诡异的光影。
翌日卯时三刻，青石板还凝着夜露。挑着菜担的摊贩刚拐过朱雀巷，便被眼前景象骇得打翻竹筐——上官府朱漆大门前，两具躯体以诡异的跪姿面朝门环，浸透血渍的绸缎在晨风里簌簌发抖。
胆大的肉铺伙计攥着剔骨刀凑近，火把照亮柳霜霜半张结痂的脸，本该纤细的右臂只剩截染血的残肢，被粗铁链硬生生钉在青石板上，凝固的紫黑色血痕蜿蜒如蛇，在门阶下拖出长长的尾迹。
肉铺伙计手中的剔骨刀"当啷"坠地，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他死死咬住舌尖才没让尖叫冲出喉咙，喉间却溢出破碎的呜咽。
伙计连滚带爬往后退去，后背撞上摆摊的木架，坛坛罐罐轰然倒地，混着空气中未散的血腥味，在晨雾里蒸腾成令人作呕的瘴气。
晨雾与血腥气翻涌间，上官府朱漆大门吱呀裂开一道缝，鎏金门钉上的兽首吞环在微光中泛着冷芒。
门扉缓缓洞开，厚重的檀木门板碾过凝固的血痕，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门内涌出的家丁们举着火把，跳跃的火光映亮门前两具扭曲的躯体，人群中爆发出新一轮压抑不住的惊呼。
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抚着山羊胡倒抽冷气，目光扫过柳霜霜残缺的右臂，喉结剧烈滚动，转身疾步奔回府内通报，绣着云纹的衣摆扫过门槛，惊起几缕还未散尽的血腥雾霭。
东方泛起鱼肚白，熹微晨光爬上飞檐斗拱。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粗布衣裳与绫罗绸缎挤作一团，窃窃私语化作沸腾的嗡鸣。
有人踩着同伴的脚背踮脚张望，有人踉跄着掩面后退，绣帕捂不住此起彼伏的尖叫。
好事者颤抖着掏出熏香锦帕，却被腐肉混着铁锈的恶臭呛得连连作呕，胆汁漫上喉头的酸腐味与血腥气交织，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成令人窒息的瘴气。
雕花朱门轰然洞开，上官霆跌跌撞撞冲出来，玄色衣袍下摆沾满晨露。
他半跪在柳霜霜身旁，指尖颤抖着探向她的鼻息，感受到微弱气息拂过皮肤的瞬间，紧绷的肩膀陡然松懈，喉间溢出一声劫后余生的长吁。
"快！"
他猛地转头，声线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用檀木软榻抬人，速去太医院请张院判！"
围观人群骚动如沸，窃窃私语声中，上官霆倏然起身。
他腰间的螭纹玉佩随着动作轻晃，锐利目光扫过每张惊惶面孔，寒声道："今日之事，若有人敢多言一个字——"
话音未落，两扇厚重的府门己在吱呀声中缓缓闭合，鎏金门钉上的兽首吞环泛着冷光，将满地狼藉与喧嚣彻底隔绝在外。
晨雾里，唯有铜环碰撞的轻响，在寂静中久久回荡。
霜华阁内沉香袅袅，张院判放下银针，苍老的指腹抚过柳霜霜缠着层层白绢的断臂处。
良久才沉沉开口："大人不必忧心，夫人虽失血过多，但性命无碍。只是这右臂......"
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筋骨尽断，血肉坏死，恐难复原。若能熬过今夜，寅时三刻应当能转醒。"
雕花木门在身后轰然闭合，上官霆掌心深深掐进檀木书桌，留下西道发白的指痕。
晨光透过窗棂的竹影斜斜切在他绷紧的下颌，将眼底血丝映得愈发猩红。
"大人。"
檐角瓦片轻响，玄衣暗卫如夜枭般落地，铁面具缝隙里透出森冷目光。
上官霆倏然转身，袖中暗藏的银针擦着暗卫耳畔钉入木柱，震颤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夫人的右臂，是谁的手笔？"
他缓步逼近，腰间玉佩随着步伐撞击出冷硬声响，"三日内查不到主谋，你就去陪那些刑具作伴。"
鎏金缠枝纹食案上，水晶盏盛着的牛乳粥还腾着热气。
上官菱银匙刚触到唇畔，芰荷附耳低语的瞬间，她瞳孔猛地收缩。
瓷匙“当啷”坠入碗中，溅起的奶沫沾湿了月白绡纱袖口。
喉间翻涌的酸意来得猝不及防，她踉跄着扶住雕花檀木椅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望着案几上的翡翠虾饺，她忍不住干呕。
胃里翻涌的酸意渐褪，上官菱瘫坐在雕花椅上。
她缓缓垂下眼帘，目光落在缠着素白纱布的右掌上，或许昨日左手攥紧时，虚浮的力道让尖锐的护甲只浅浅陷进掌心，连半道血痕都未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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