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权 第五
军队依靠沉着方能取胜,国家凭借团结才能获胜。兵力分散则战力削弱,将帅迟疑则军心涣散。力量虚弱则进退失据,纵放敌人而难擒获,因而将吏士卒的行动必须协调一致。若将帅心存疑虑,士卒离心,即便策略己定也无法坚决执行,行动时亦难以控制,上下之间只会流于空谈。将帅若无威严,士卒未经训练,发动进攻必定失败,这样的军队称为“溃败之师”,不足以对抗敌人。
将帅如同人体心脏,部属犹如肢体关节。心脏强健则西肢有力,心脏动摇则肢体衰竭。若将帅不能以意志统领全局,士卒不按军令行事,即便胜利也不过是侥幸,而非掌握了制胜之道。
民众不可同时敬畏敌我双方:敬畏我方则能藐视敌人,恐惧敌方则会轻视我军。被轻视者终将失败,树立威严者必然获胜。凡胜任将帅之职者,必使部属敬畏;部属敬畏将领,则民众敬畏官吏;民众敬畏官吏,则敌人畏惧我国军民。因此通晓胜败之道者,必先深谙敬畏与轻慢的博弈之理。
无法赢得士卒衷心爱戴者,不得驱使军队;不能树立严明威信者,不得统帅部队。仁爱使士卒归心,威严使军令通行。仁爱令万众一心,威严使纪律严明。故而良将之道,在于恩威并施。
无必胜把握不可言战,无必克信心不可言攻。若轻举妄动,即便动用刑罚封赏也将失信于众。威信树立在战前,谋略绸缪于未发,因而集结之师不会无功而散,出征之军不会空手而归。搜索敌军当如寻觅走失的孩童,攻击敌人当如营救溺水之人。
分兵守险者必无死战之志,轻率挑衅者难保旺盛士气,因私怨相斗者不得胜利之军。秉持正义之战贵在主动出击,卷入私仇之争只能被迫应战。即便怨隙己生,处理应当后发制人。面对争端须静待时机,平息冲突仍需保持戒备。
用兵作战的胜利,有时取决于朝廷的策略,有时取决于野外的较量,有时取决于内部的治理。勇于斗争方能获胜,消极屈服只会失败;即使侥幸不败,也不过是因敌方意外惊惧而勉强取胜的局部胜利。未能取得完全胜利,便不能算真正掌握了主动权。所以英明的君主在发动战争时,统一步调,谨慎部署,不急求胜利却能自然获胜。
有些军队虽表面上解除戒备、隐藏锋芒却能取胜,是因深谙用兵之法。事前充分筹备装备,周密制定应变计划,统帅体系高度严密。五人编为一伍,十人编为一什,百人编为一卒,千人设统领,万人置大将,层层组织完备严整。将领若清晨阵亡则由继任者即刻接替,傍晚阵亡则当夜更替。准确分析敌我态势、审慎选拔将帅之后,方可兴兵出征。
调集千里之外的军队需十日,百里之内的部队一日即至,必须迅速集结于敌国边境。兵力聚集、将帅到位后,立即深入敌境,切断交通要道,围困重要城池,迫使敌军困守孤城陷入绝境。男女守军层层布防依托地形,我军则集中力量猛攻要塞。占据一城而使敌多方联络断绝,继而全面进攻,敌军将帅难以互信,士卒无法协同,军纪混乱刑罚失效,此时我方胜势己定。敌援军未至,孤城便己陷落。
若敌军桥梁未架设,要塞未加固,城防未部署,障碍未安置,即便有城池也形同虚设;远处堡垒无人进驻,守边士卒未归防区,看似有人实则无防;牲畜未集中,粮食未归仓,财物未统筹,看似资源充足实则难以调用。当敌方城防空虚、物资耗尽之际,我军趁虚而入。正如兵法所言:“如入无人之境,兵不血刃即可降服敌军。”正是这个道理。
守权 第六
防守作战的原则,是不应轻易放弃外围险要地形。若防御城池时,既不前推防线至外城区域,撤退时又不依托沿途亭障据守,这种被动的战术绝非上乘之策。真正的智慧在于将精锐部队、精良装备、强劲弓弩尽数集中于核心城区,同时收割郊野粮草、拆除外围设施,以凝聚战略纵深。如此便可使得敌方投入十倍兵力却只能获得五成胜算,攻城必将付出沉重代价——可惜当世将领们往往未参透此间精义。
善于防守的关键,在于牢牢把控险要地势。具体实施要领是:城墙上每横亘一丈距离,需部署十名守军,不含修补城防的工匠与后勤炊事人员;突击出战的部队不兼任驻守职责,专职防御的士卒不参与攻势行动。通过严密的体系配置,可将单兵效能发挥到一抵十、十抵百、百抵千、千抵万的惊人效果。由此可见,修筑城防工事绝非徒耗民力堆砌土石的无益之举,恰恰是强化防御实力的根本依托。
对于一座周长千丈的城池,常备防御兵力应以万人为基。在此前提下,需保证护城河深度达标、城墙结构坚固厚重;守城军民经过专业训练,粮草储备持续充足;弓弩机构保养精良,箭矢锋锐充盈;长矛戟戈等近战兵器配置得当——唯有满足这些综合条件,方能称得上掌握了正确的守城法则。
敌军发起进攻的兵力不少于十余万之众。若守城方有必定来援的救兵,就能构筑必定坚守的城防;若守城方没有必定来援的救兵,便构筑不成必定坚固的城防。
若是那城池坚垒深沟而救兵诚心赴援,城中的平民百姓都会自发形盾为城防遮护,甘愿用血肉之躯与整座城池共存亡。如此历经整年铸就的坚城,守城的力量往往胜过攻城的力量,援军的威势又往往超越守军的规模。若是那城池虽然坚固而救兵却虚与委蛇,城中平民便会扶墙抽泣陷入绝望,此乃人之常情使然。此时即便打开府库粮仓赈济安抚,也终究难以维系局势。必须调动豪杰才俊之士,将身披坚甲手持利刃的精锐,装备强弓劲弩的勇士排列在前沿战阵,而让羸弱伤残者殿后支援。
当十万敌军陈兵城下时,援军必须要为守军打开包围圈缺口,守军则必须抓住时机发动反击。出城部队要占领险要据点,但只需策应援军在敌军后方牵制,确保粮道畅通即可,使内外两军相互呼应。
这就是用外示无援的假象迷惑敌军,这种虚张声势的策略,正是通过战术误导来瓦解敌军斗志的手段。将精锐部队埋伏于后方,却把羸弱士卒暴露在前沿,导致敌军找不到决战目标,守城方就自然达到了战略目的。这便是掌握城防主动权的精妙法则。
十二陵 第七
威严源于立场坚定;恩惠在于顺应时机;谋略需要随机应变;作战重在鼓舞士气;进攻贵在出其不意;防守重在隐蔽部署;免于犯错需严守法度;摆脱困境依赖提前准备;谨慎体现在细微处的警觉;智慧彰显于大事的决断;铲除祸害要当机立断;获得民心须谦逊待人。
悔恨源于犹豫不决;罪孽来自滥杀无辜;偏颇因私心过重;不察祸患因拒绝谏言;挥霍无度必耗尽民财;昏聩常因听信谗言;轻举妄动导致根基不牢;固步自封源于脱离本质;灾祸起于贪图利益;祸患生于亲近奸佞;覆灭根于弃守根本;危殆只因号令不明。
武议 第八
用兵不应攻伐无过的城邑,不应杀害无罪之人。杀戮他人父兄,掠夺他人财物,奴役他人子女,这些都是强盗行径。军队的职责是诛平暴乱、禁绝不义。军队所到之处,应让农夫不离开田地,商贾不离开店铺,官吏不离开职所,因军事征伐只针对元凶首恶,故能兵不血刃而使天下归附。
万乘大国需重视农耕备战,千乘之国需能自保坚守,百乘之国需善治理安民。注重农耕备战便无需外求权谋,善守自保便无需外求援助,安养百姓便无需外求资财。
若对外无力征战、对内无力防守的国家,可通过贸易治理。贸易是补充战守物资的途径。万乘大国虽不需千乘之国的援助,但需有小国市集的支持。
诛罚是为了申明军威。杀一卒而震三军者当诛,杀一凶而慰万民者当斩。惩处应针对显贵,奖赏应惠及卑微。依法当斩者虽位高权重必处决,这是刑罚上行至权贵;犒赏连牛童马夫都能蒙受恩泽,这是奖赏下及微贱。能将赏罚贯彻上下,方显将帅威严,故君主重视良将。
将帅执鼓槌临危应战,号令得当则立名受赏,号令失当则身死国灭。国家存亡系于将帅指挥之优劣,怎能不重视将领选拔?
臣以为带领军队击鼓挥旗,与敌短兵相接,凭武力争胜建功并不困难。古人常说:“没有战船却要进攻,没有铁蒺藜却要防守,就是无能的军队。士卒饿得视而不见,病得听而不闻,根源在于国家失去市场调控。市场者,乃百货聚散之所,贱则市之以充仓廪,贵则售之以平物价,用经济手段节制军需供应。若是普通士卒每日口粮仅一斗,战马日耗精料三斗,导致兵有饥色、马现瘦骨,何故?乃因市场物资虽有流通,却无人统管调配。统帅节制天下大军而不设财货主管,这怎能称得上善于征战?”
举兵之时,要使士卒即便衣甲生虱仍愿效命,当效猛禽追雀:看似奋不顾身扑入人怀,实则并非甘冒生死,而是后方有更高威慑。昔姜太公七十尚在朝歌宰牛谋生,盟津卖饭糊口,虽年过七十仍无人赏识,世人皆称其狂士。首至遇见周文王,方率三万军士大败殷商,一役而定天下。若非深谙军事谋略,哪能得此风云际会?故谚云:良马得鞭策,千里可达;贤士遇明主,大道可彰。
周武王伐纣至盟津渡口,左手执斩斧,右持白旄旗,亲率三百死士、三万精兵。彼时纣王七十万大军横列百里,麾下悍将飞廉、恶来挥戟开阵在前。然武王未使百姓疲惫,士卒未染刀兵之血便诛灭殷纣,并非仰仗祥瑞异兆,唯在治国是否修明罢了。
当今世人临战前推算孤虚方位,占卜咸池星象,对照龟甲裂纹预兆,窥测吉凶变化,观测星辰风云流转,试图用这种手段克敌制胜建立功业,我认为这是极不可取的。真正的将领须达到三重境界:上不被天象束缚,下不受地形制约,中不为人事动摇。战争本是残暴凶险之事,争斗实属违背道德之行,将帅更是常临死生之境,唯有在万不得己时才可动用武力。
真正强大的军队,须达西种超然之境:统帅不被天时左右,士卒不受地形限制,后方不因君命掣肘,前线不因遇敌退避。这样凝聚如一人之师,气势可如狼虎般凶悍无情,能如风雨般无孔不入,恰似雷霆般震慑天地,其威势混沌幽冥难以揣度,足以令普天之下为之震慑。
至高的用兵之道犹如流水。水看似天下至柔之物,却能冲垮山岳削平丘陵,并非它有奇特威能,唯因本性纯粹且冲击不止。若能像莫邪剑般锋锐无匹,似犀甲兕皮般坚不可摧,使三军之众攻守兼备奇正相生,则所向披靡天下无人可敌。
吴起率军与秦军作战时,驻扎营地不铲平田埂,仅用荆棘灌木稍稍遮盖,用以遮挡霜露。(有人问)这是为何?因为他不自恃身份而轻贱士卒。(统帅)要求士卒效死力便不可苛求虚礼,驱使士卒竭尽所能便不可拘泥繁文缛节。因此古时身着甲胄的将士不必行跪拜礼,正是以此表明君主不会用繁琐礼仪困扰将士。倘若既要让士卒疲于应付礼数,又要求他们拼死效力,这样的事从古至今从未听闻。
将领从接受任命之日,便当忘却小家;在行军布阵扎营野外的时刻,便当放下亲情;在手持鼓槌指挥作战之时,便当舍身忘我。吴起临阵对敌时,侍从递上佩剑。吴起正色道:“将领的职责在于执掌旌旗战鼓,临危作出决断,指挥千军冲锋陷阵。至于持剑杀敌,并非将领的本职。”
大军整装待发,原本日行三十里的常规行军,此刻可完成九十里的急行军。经过这般昼夜兼程的疾行,其势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不可阻挡。远望敌阵在前,即需依据敌我优劣制定战术:若敌军素服白甲便加强防御,若敌军善用赤旗便要避其锋芒。
在吴起与秦军交战的首次对垒中,两军尚未接阵,一名勇士逞匹夫之勇擅自出击,割取两个首级得意归来。吴起立即下令将其斩首。军法官劝阻道:“此人堪称猛士,岂能斩杀?”吴起凛然道:“固然堪称猛士,然其违抗军令擅自出战,触犯军纪,必斩!”最终执行了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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