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夜浓稠得像凝固的墨汁,废弃工厂的轮廓在这墨色里若隐若现,如一头蛰伏的史前巨兽。锈迹斑斑的铁门半掩着,门轴因岁月侵蚀,在众人推门时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好似古老亡魂在发出不甘的叹息,那声音在空旷的工厂外回荡,惊起几只夜鸦,扑棱着翅膀消失在雾里。
劳伦斯攥着强光手电,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声,冷汗顺着他的脊梁往下淌。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砰砰、砰砰”,像是要冲破胸腔。这地方从踏入第一步起,就透着股渗到骨头里的邪性,每一缕空气都黏腻得让人恶心。
“劳伦斯先生,就是这儿……”爱德华缩着肩膀,声音发颤,小手死死揪着劳伦斯的裤脚。这孩子自从撞见门缝里那只戴实验室手套的手后,整宿整宿做噩梦,眼下眼窝泛着青黑,却硬撑着要来揭开秘密。他继承了父亲的倔强劲儿,哪怕害怕得浑身发抖,也不肯当缩头乌龟。
丹特里被众人架着,血浸透的衬衫黏在身上,勾勒出狰狞的血痕。他垂着头,喉结滚动,声音带着几分晦涩的哽咽:“我……我真不知道背后藏着这些……”话音刚落,卡特赖特猛地甩他一巴掌,力道大得让他踉跄着撞在生锈的铁架上,“当”的一声闷响,在死寂的工厂里格外刺耳。“你眼里只有结案结案,那些失踪的人、被折磨的灵魂,在你眼里算什么?草芥吗?”卡特赖特眼梢通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些年追查伯纳德的恨意,全泼在这一巴掌里,震得空气都泛起涟漪。
劳伦斯忙按住要再动手的卡特赖特,手电光扫过丹特里青白的脸,后者别过脸去,嘴角抽动,不知是疼还是愧疚。其实劳伦斯明白,丹特里这人,太想当个“正义的执法者”,想在警队里闯出个声名,却被自以为是的“真相”蒙了眼,成了罪恶的推手。可事到如今,谁又能说清,这局里谁干净谁脏?
推开门的瞬间,腐臭混着化学药剂的怪味扑头盖脸涌来,像一头发怒的凶兽,要把人吞噬。爱德华“哇”地干呕出声,卡特赖特也猛地攥住劳伦斯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工厂内部像被啃食过的巨兽内脏,墙壁上的霉斑黑绿黑绿的,锈蚀的管道不时滴下暗红液体,落在地上溅起诡异的斑点。满地破碎的试管、生锈的针管,还有些看不清模样的残肢断臂,隐约能辨出是动物的,可那扭曲的姿态,又让人心里发毛——这实验,不知进行到怎样疯狂的地步。
“看……那些罐子……”丹特里的声音带着哭腔,手电光束里,玻璃罐排成狰狞的列阵。泡着的畸形生物扭曲成禁忌的形状,有的长着鸟类头颅却生着人手,鸡爪般的手指在液体里缓缓蠕动;有的皮肤下凸起诡异的肉瘤,随着呼吸一鼓一鼓,仿佛下一秒就要挣破容器扑出来。罐子里的液体泛着浑浊的光,倒映出众人惨白的脸。
爱德华死死闭着眼,可那些恐怖的呜咽似的声响,还是往耳朵里钻,钻进脑子,搅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发颤。劳伦斯喉咙发紧,强压着胃里的翻涌,余光扫到实验台中央插满管子的人,心电仪器的“滴滴”声像倒计时的催命符,每一声都敲在人心上。
卡特赖特踉跄扑过去,手套擦过实验台时带倒几个小瓶,液体溅在地上滋啦冒白烟,腾起几缕蓝汪汪的火焰。“伯纳德的畜生手段……这些管子,这些药剂……”她指尖发抖,当年追查失踪案时,那些家属哭到昏厥的画面,和眼前场景重叠。她看到过母亲失去孩子后的疯癫,看到过父亲对着空床位夜夜买醉,恨意烧得她眼眶更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劳伦斯在满是血污的实验台上摸到本牛皮笔记本,刚翻开,泛黄纸页里掉出几根灰白的毛发——像是某种动物,又像是……他不敢细想,匆匆扫过字迹,心脏猛地一缩:“编号12……逃逸实验体……狂暴、不可控……注射药剂后,骨骼异化,肌肉纤维重组……”那些冰冷的文字,像是来自地狱的判书。
“你们……是谁?”实验台上的人突然抽搐着醒来,头发像被火燎过般焦卷,皮肤下血管突突跳动,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他看清劳伦斯手里的笔记本,眼神瞬间炸裂开凶狠,像头被激怒的野兽:“别碰那本子!你们是伯纳德派来抓我的?我就算咬舌,也不当他的活尸!”
丹特里被这狠戾的眼神钉在原地,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后背的衬衫早己湿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所谓的“铁证”,说不定就是这样被伯纳德篡改、利用,把无辜者推进深渊。那些他以为的“凶手认罪”,不过是罪恶编织的谎言,而他,成了帮凶。
“我们是来揭穿伯纳德的!”劳伦斯急声解释,“你是不是当年失踪的……编号12?”那人听到“编号12”,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嚎,锁链似的伤疤从脖颈爬满胸口,随着喘息一张一合,“是!他把我从街边拖来,说要‘净化人类’,可这根本是把人往地狱里碾!我逃出来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他的声音里满是屈辱与恨意,那些被折磨的日夜,像附骨之疽,啃噬着他的灵魂。
“阿……阿明?” 皮特踉跄撞开门,破旧的风衣被雾气打湿,贴在瘦得皮包骨的身上。手电光里,他布满血丝的眼瞬间瞪大,踉跄扑过去抱住实验台上的人,泪水砸在对方焦卷的头发上,“哥说你没死……我找了你整整七年……”原来,当年雅科夫斯基偶然撞见伯纳德的活体实验,想救弟弟却反遭威胁。为保皮特,他甘愿顶下莫须有的罪名,在牢里被折磨得不形,临死前还念叨着让皮特别查,别踏进这深渊。可皮特这些年,在酗酒与追查里反复撕扯,把自己熬成半人半鬼,只为揪出幕后黑手,给哥哥和弟弟一个交代。
可此时,工厂外的浓雾突然沸腾起来,像是有头远古凶兽在雾里翻身。劳伦斯的手电光束扫过铁栅栏,照见个浑身覆着鳞片与触手的庞然大物。它的阴影投在墙上,把众人的影子碾成扭曲的墨团。那吼声闷得像地底下的闷雷,震得玻璃罐里的液体疯狂晃荡,畸形生物们发出尖锐的嘶鸣,仿佛在迎接这头凶兽的降临,整个工厂都跟着颤抖,生锈的管道“哗哗”掉着铁锈渣。
“是伯纳德的‘完美实验体’……”编号12的阿明挣扎着要起身,锁链伤疤下的肌肉虬结,每动一下都牵扯出剧痛,“他说过,要造出超越人类的怪物……这是他最后的疯狂!”他的眼神里透着绝望,这些年东躲西藏,还是逃不过伯纳德的阴影。
丹特里瘫在地上,血水顺着裤管往锈蚀的地板缝里渗,在地上洇出暗红的花。他望着那凶兽的影子,突然捂住脸痛哭:“我毁了多少人的人生……我算什么警察,我是帮凶……”卡特赖特咬着牙没说话,可攥紧的拳头泄露了她的动摇——这层层嵌套的罪恶,远比她追查时想的更脏、更毒,像个巨大的沼泽,陷进去的人,连骨头都要被蚀干净。
爱德华躲在劳伦斯身后,小手把照片攥出褶皱,照片上雅科夫斯基的笑在这恐怖里格外刺目。劳伦斯摸了摸他发颤的肩膀,刚要开口安抚,凶兽的影子突然猛地膨胀,铁栅栏发出不堪重负的扭曲声,“嘎吱——”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撞碎。
而工厂深处的阴影里,有个瘦高的身影正用幽绿的眼瞳注视着这一切。他掌心握着个玻璃试管,里面的液体泛着妖异的紫光,在黑暗里一跳一跳,像颗邪恶的心脏。那是伯纳德吗?他又在谋划着怎样的致命一击?凶兽究竟能否被阻止?阿明与皮特的兄弟情,能否在这血污里洗净尘埃?丹特里的救赎之路,又该如何走下去?这团越缩越紧的恐怖迷雾,还在等待更锋利的真相,去撕开那道致命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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