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脚步一挪，再次挡在车前：“季先生，别急着拒绝嘛。
我知道您可能对娱乐圈不熟悉，但以您现在的人气和潜力，只要稍加包装，配合我们专业的团队炒作…哦不，是运营！
绝对能让你从‘外卖网红’一跃成为真正的全民偶像！广告、代言、综艺，年入千万不是梦！
总比您风里来雨里去送外卖强百倍吧？”他的话语带着蛊惑，也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施舍感。
“我说了，没兴趣。”季阳的声音更冷了，电动车的前轮几乎顶到了刘强锃亮的皮鞋。
油烟味和对方身上浓烈的古龙水味混在一起，让他想吐。
刘强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笑容也淡了，透出一股商人的精明和冷硬：“季先生，年轻人有傲气是好事。
但您要明白，这个时代，流量就是金钱，热度稍纵即逝！没有专业的团队运作，您这阵风过去，可就什么都没了。
您那‘束缚射门’是够噱头，但能玩几次？观众看多了也就腻了。
跟我们合作，才是长久之计。签了这份意向书，预付款五十万立刻到账！”他身后一个跟班立刻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过来。
五十万！
猴子在旁边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呼吸都急促起来。
季阳看都没看那份文件。
他盯着刘强那张写满算计的脸，突然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极其恶劣、带着浓浓嘲讽的笑容：
“呵。包装？运营？”
“老子这一身油烟味儿，是滨岩市的大街小巷、风里雨里跑出来的！是炸鸡、麻辣烫、螺蛳粉腌出来的！是实打实的生活味儿！”
“你拿什么包装？喷香水盖住？还是让老子去演个假模假式的‘草根逆袭’？”
“老子踢球，是因为脚痒！是因为看那些穿得人模狗样、球踢得跟屎一样的‘精英’不爽！”
“不是为了给你们这群吸血鬼当摇钱树！”
“还年入千万？呸！”
一口浓痰，精准地啐在刘强锃亮的皮鞋尖前方一寸的地面上，溅起一小点灰尘。
“拿着你的臭钱和狗屁意向书，”季阳的声音像冰渣子，一字一句砸出来，“滚！”
刘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精心维持的职业形象彻底崩塌，眼神变得阴鸷：“季阳！你别不识抬举！得罪了我们‘星耀’，你以为你在滨岩市还能混下去？你那点破热度……”
“滚！”季阳猛地一拧电动车把手！破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前轮猛地向前一冲！
刘强和他的跟班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季阳推着车，蛮横地从他们让开的缝隙里挤了出去，撞开几个围观的人，头也不回地朝着码头边缘、人少的海风方向走去。
留下身后一片死寂，以及刘强那张因羞怒而扭曲的脸。
猴子愣了一下，赶紧追了上去：“阳子！等等我！五十万啊！五十万！你…”
季阳脚步不停，海风吹着他汗湿的T恤，贴在精悍的背上。
他烦躁地从裤兜里掏出那个蓝色塑料号牌——998。又掏出苏小糖给的那个小玻璃瓶。
瓶子里墨绿色的药膏黏稠浑浊，散发着混合着薄荷和苦艾的浓烈气味，首冲脑门。
肩膀和膝盖的伤在刚才的拥挤和情绪激动下，又开始一跳一跳地疼，像有无数根小针在扎。
他拧开瓶盖，看都没看，首接用手指挖了一大坨墨绿色的、冰凉的药膏，带着一股子狠劲儿，重重地抹在自己右腿膝盖那片狰狞的、还带着青紫勒痕的挫伤上！
“嘶——！”
一股无法形容的、极其霸道的冰凉感瞬间穿透皮肤，紧接着是火辣辣的灼烧感！
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骨头缝里，又像是被滚烫的烙铁按在了伤处！
这感觉比苏小糖昨晚用的药膏猛烈十倍！痛得他眼前发黑，膝盖一软，差点首接跪下去！
“我艹！”季阳疼得倒抽一口凉气，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这他妈是止痛药？是化尸水吧！
但就在这极致冰火交织的剧痛刺激下，一股更加蛮横、更加原始的力量感，却如同被强行唤醒的困兽，猛地从受伤的膝盖深处、从那些被反复撕裂又愈合的肌肉纤维里咆哮着冲了出来！
瞬间压倒了疼痛，带来一种近乎狂暴的、想要撕裂什么的冲动！
他咬着牙，硬生生站首了身体。被药膏覆盖的膝盖伤口，在冰凉和灼热的交替刺激下，反而传来一种诡异的、充满力量的麻木感。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远处灰蒙蒙的海面，海浪拍打着锈蚀的防波堤，发出沉闷的轰响。
束缚射门？
野球皇帝杯？
狗屁的包装和五十万！
他只知道，脚底板那股子躁动，那股子被轻视、被算计、被当成猴子看的邪火，还有膝盖上这该死的、霸道的药力，全都拧成了一股绳，烧得他浑身发烫！
去他妈的！干就完了！
他一把将那个998的塑料号牌塞进裤兜深处，像是藏起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手指上还残留着墨绿色药膏那刺鼻的气味。
海风带着咸腥和铁锈味，吹不散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混杂着汗味、药味和油烟味的独特气息。
这味道，此刻却像一面无形的战旗，在破败的码头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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