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选赛的场地，是滨岩市郊区一片荒废多年的露天体育场。
与其说是体育场，不如说是一片被遗忘的战争废墟。
锈迹斑斑的看台铁架像巨兽的肋骨，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支棱着，爬满了枯黄的藤蔓。
草皮？不存在的。
地面是龟裂的、被雨水冲刷得沟壑纵横的硬土，混杂着碎石、瓦砾和不知名的垃圾。
两个用白灰潦草画出的长方形框框，就是球门。空气里弥漫着尘土、铁锈和一种荒芜的寂静。
季阳推着他那辆“嘎吱”声愈发刺耳的破电动车，停在场地边缘。
猴子像个尽职的跟班，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两瓶矿泉水和几个冷掉的肉包子。
“998号！季阳！998号季阳！到你了！3号场地！”一个拿着破喇叭的工作人员，声音嘶哑地喊着，在空旷的废墟里激起一阵微弱的回声。
季阳从裤兜里掏出那个蓝色的998号牌，随意地别在洗得发白的T恤胸前。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昨晚苏小糖那霸道的药膏带来的冰火两重天己经消退了不少，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带着韧劲的酸胀感，尤其是右腿膝盖和小腿上那圈深紫色的勒痕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里那个小玻璃瓶。
“阳子！加油！干翻他们！”猴子挥舞着拳头，比季阳还激动。
季阳没吭声，目光扫过3号场地。
那里己经站着三个人。两个身材普通，穿着廉价的运动服，脸上带着紧张和跃跃欲试。而第三个……
季阳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那人很高，至少一米九，像一堵移动的墙。剃着贴头皮的青茬，脖子粗壮，穿着紧绷的黑色无袖背心，出的胳膊肌肉虬结，小臂上还有一道狰狞的蜈蚣状伤疤。
他抱着胳膊，眼神像冰冷的铁锥，首接钉在季阳身上，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带着血腥味的狞笑。
场地边，稀稀拉拉站着几个等待上场或看热闹的人。
其中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腋下夹着个廉价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正和那个高大的疤脸壮汉交换了一个隐蔽的眼神，随即目光也落在了季阳身上，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冷漠和算计。
季阳的心沉了一下。麻烦来了。而且是冲着他来的。
他推着电动车，走到场地边线外停下。没去看那疤脸壮汉挑衅的眼神，自顾自地弯腰，从电动车座位底下，再次抽出了那根沾满油污和干涸泥浆的旧尼龙绳。
“噗…”场地对面一个等待上场的球员忍不住笑出声，“又来？真当自己是行为艺术家了？”
“哗众取宠。”另一个低声附和，眼神带着轻蔑。
季阳充耳不闻。他低着头，动作甚至比在“老鼠洞”那次更熟练了一些。
一圈，两圈，三圈……油腻肮脏的绳子再次紧紧缠绕在右腿小腿靠近脚踝的位置，勒进裤管，在那圈深紫色的旧勒痕上，又压出一道新的、更深的凹痕。
他用力打了个死结，绳子深陷进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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