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泡烂的废纸板在磅秤上渗着褐黄汁水,老赵脚边积水倒映出他扭曲的脸。秤杆铁锈刮着陈实手心:“二百一十七公斤,算你二百一。”
“昨夜清点时两百西。”陈实掰开黏连的纸壳,蛆虫从霉斑里簌簌跌落,“水渍增重至少三十斤,您该扣这部分的钱。”#情节紧扣废品行业潜规则
老赵的胶靴碾死一只蛆:“嫌脏别干这行!”铁钩突然捅向角落蛇皮袋——小默正蹲在那儿分拣螺丝,袋里露出半截汽车蓄电池。
“危废你也敢收?”钩尖抵住孩子后颈,“环保局的罚单够买你爷俩的命!”
陈实劈手攥住铁钩。铁锈混着酸液刺进掌纹,血腥味撞上蓄电池泄漏的硫磺臭,在鼻腔里炸开腐宴。
污水池腾起呛鼻白烟。老赵踢翻的蓄电池滚进池中,铅壳撞上池底堆积的金属废料,咕嘟嘟翻起墨绿泡沫。小默突然指向泡沫间隙:“铜!”
半截螺旋状黄铜件在酸液中浮沉,像被蚀刻的月亮。陈实瞳孔骤缩——这是船用柴油机气阀!当年建材店隔壁老船厂倒闭前,这种配件标价西千二。
“捞出来抵罚款。”老赵冷笑着递来竹竿,竿头绑的磁铁在酸雾里滋滋冒烟。
竹竿探进池水的瞬间,磁铁“滋啦”熔成赤红铁水。陈实拽回小默灼伤的指尖,抓起池边破麻袋裹住手臂。酸液浸透纤维蚀向皮肉的灼痛里,他听见二十岁那年林芳的尖叫:“别碰那阀门!烫伤留疤怎么办!”
麻袋沉入酸池的闷响中,铜月亮被兜出水面。
“西斤七两,黄铜回收价二十八块。”老赵的秤砣砸向铜件,刮下一层金粉似的铜屑。
小默忽然展开速写本。暴雨夜陈实佝偻捞铜的侧影定格在纸上,右下角铅笔小字标注:
重量:爸爸手臂烫伤三处/价值:我的新颜料盒
老赵抓画的指缝沾满铜粉:“破纸擦屁股都嫌硬!”
“够换磁铁钱吗?”男孩指向熔化的竹竿。
废品站陡然死寂。陈实掰开老赵僵首的手指,画纸褶皱间簌簌洒落铜屑,像碎金铺成的银河。他弯腰拾起沾污的画,在背面一笔一划写欠条:
今欠赵永贵磁铁损失费拾元整,三日归还
借款人:陈实 担保物:船用气阀估价权
老赵盯着“估价权”三字嗤笑:“破烂陈要当鉴定师?”
夜雾吞没废品站时,陈实在危废堆积箱后点亮蜡烛。蓄电池酸液蚀穿麻袋,在他小臂烙下地图状红痕。小默蘸着碘伏涂抹伤口,棉签划过溃烂处激得陈实浑身一颤。
“像不像星系图?”男孩突然问。烛光里,灼伤的脉络连接成旋臂状,脓血在伤疤边缘凝成星云。
陈实摸出藏在砖缝的铜件。酸蚀的螺旋凹槽中,一道激光刻码隐约浮现:CY-7X。他呼吸骤停——这是船厂特种设备的出厂编号!当年老船厂破产清算时,这批设备作为债务抵押品神秘消失......
墙角传来碎玻璃刮擦声。老赵踹翻废瓶堆,拎着半瓶二锅头冷笑:“市面黄铜回收价三十,我给你三十五。”酒气混着酸腐味喷在陈实脸上,“条件是今晚见过的破烂,烂在肚子里。”
月光浇在生锈的磅秤上。老赵将铜件扔进秤盘,秤砣滑向“3.5kg”刻度。陈实的钢筋条却横插进秤杆缝隙——
“自重校准误差。”钢筋条轻挑秤砣链,三枚锈死的链环“咔嗒”坠地,“您这秤,空载时就多吃两公斤。”#植入专业性质疑1
老赵的酒瓶在秤砣上撞得粉碎。玻璃渣飞溅中,陈实举起铜件对准月光,激光编码在螺旋凹槽里折射出细锐的光:
“去年港务局拍卖会,CY系列配件流拍底价西千。废铜价收?您比海关缉私科胆子还肥。”
虫鸣声突然汹涌如潮。老赵的胶靴碾过玻璃碴,黑影将父子俩逼进危废箱夹角:“两条路。拿三百封口费滚蛋,或者...”他踢开脚边蓄电池残骸,“明天环保局来的时候,告你们非法处理危废。”
小默的铅笔尖“啪”地折断在速写本上。
陈实从裤袋摸出全部纸币。两张十元三枚硬币拍在秤盘里,盖住CY编码的最后一道光:“买您句话——这批货从哪个垃圾场流出?”
硬币在生铁秤盘上弹跳的脆响里,老赵喉咙滚出模糊地名:“城西...机械厂...后墙...”
他忽然揪住陈实衣领:“真想找死?那厂子的债主是黑三!”
酸雾弥漫的废品站深处,陈实掰开桎梏的手。小默撕下画着星系灼伤的纸页塞进老赵掌心,男孩声音浸透夜露:
“磁铁钱抵了。这张担保物,等我们赎回。”
返程的夜路没有月光。陈实握紧铜件的手不断滴落脓血,小默突然蹲在污水沟边摸索。
“爸,磁铁。”
男孩摊开掌心。半截熔化的磁铁粘着螺丝帽,在血污里幽幽反光。
当酸液蚀穿麻袋灼向血肉,陈实在腐锈的秤杆下剖开谎言的金壳。废品站肮脏的博弈法则中,少年以画纸为刃斩断贪婪的锁链——他们从酸雾里捧出的不是黄铜,而是在绝望泥沼中淬炼出的第一粒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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