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前的这几天,公寓里的气氛越发诡异。
池酷卢似乎对释玉麟的“顺从”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满。他几次三番地试探,故意说些刻薄的话,想激怒释玉麟,想看到他像五年前那样,用冰冷的眼神和尖锐的话语反击。
可释玉麟始终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他按时吃饭,按时去画室,对池酷卢的挑衅置若罔闻,仿佛真的接受了自己“囚徒”的身份。
这种平静,让池酷卢更加烦躁。他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发力,憋了一肚子的火。
晚宴当天下午,佣人将一套量身定制的黑色丝绒礼服送到了释玉麟的房间。
礼服的剪裁极其考究,线条流畅,质感上乘,一看就价值不菲。领口和袖口绣着低调的暗纹,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既不会显得过于张扬,又能恰到好处地衬托出穿着者的气质。
释玉麟看着那套礼服,眼神复杂。
这是池酷卢为他准备的“枷锁”,也是他今晚“反击”的战袍。
他没有犹豫,脱下身上的便服,换上了这套礼服。
站在镜子前,释玉麟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有些恍惚。
黑色的丝绒衬得他皮肤愈发苍白,也让他本就清冷的气质多了几分疏离和禁欲。领口微开,露出精致的锁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带着一种不经意的诱惑。袖口长度恰到好处,遮住了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也遮住了他所有的过往和伤痕。
他还是那个释玉麟,却又好像不是了。
少了几分少年时的青涩和隐忍,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沉静和疏离。
“准备好了吗?”池酷卢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身姿挺拔,银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如鹰隼,落在释玉麟身上,带着审视和探究。
当看到释玉麟穿着那套礼服的样子时,池酷卢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这套礼服是他亲自挑选的,他知道释玉麟穿会很好看,却没想到会这么……惊艳。
那种清冷中带着疏离,禁欲中又透着一丝诱惑的气质,像一杯淬了冰的烈酒,让人明知危险,却又忍不住想一饮而尽。
释玉麟转过身,看着池酷卢,语气平淡:“可以走了。”
池酷卢定了定神,压下心中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公寓,坐进了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宾利。
车内的气氛依旧压抑,没有人说话。司机平稳地驾驶着车辆,穿梭在巴黎的街道上,朝着晚宴举办地——一座位于郊外的古老城堡驶去。
城堡外灯火辉煌,豪车云集,穿着精致礼服的宾客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举止优雅,笑容得体,构成一幅奢华而虚伪的画卷。
池酷卢带着释玉麟走下车,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池酷卢本身就是巴黎上流社会的风云人物,年轻有为,手段狠辣,加上那头标志性的银发,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而他身边的释玉麟,虽然面生,却凭借着出众的外貌和独特的气质,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那是谁?池酷卢身边的人?”
“不知道,从没见过。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气质好特别,像个易碎的艺术品……”
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传入耳中,释玉麟面不改色,仿佛那些目光和议论都与他无关。他微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池酷卢感受到那些落在释玉麟身上的目光,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臂,揽住了释玉麟的腰,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宣示主权的意味不言而喻。
释玉麟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却没有反抗。
他知道,这是池酷卢想要看到的。他要扮演一个顺从的“战利品”,那就演得像一点。
池酷卢感受到他的顺从,心中那点因旁人目光而起的烦躁稍稍平息了一些,但同时又升起一丝莫名的失落。
他宁愿释玉麟反抗,宁愿他挣扎,也不想看到他这样……温顺得像只被驯服的猫。
池酷卢带着释玉麟走进城堡大厅。大厅内更是奢华,水晶吊灯璀璨夺目,悠扬的古典乐在空气中流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看到池酷卢,笑着迎了上来:“酷卢,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迟到了呢。”
“抱歉,让您久等了,贝尔先生。”池酷卢的语气难得缓和了一些,对着老人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这位贝尔先生,就是今晚晚宴的主人,也是池酷卢父亲的老朋友,在法国政界和商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贝尔先生的目光落在释玉麟身上,带着好奇和探究,笑着问:“这位是?”
池酷卢揽在释玉麟腰间的手紧了紧,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一个……朋友。”
这个模糊的称呼让贝尔先生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客气地对释玉麟点了点头:“欢迎你,年轻人。”
释玉麟回以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里,池酷卢带着释玉麟应酬着各路宾客。他向别人介绍释玉麟时,始终用着“朋友”这个模糊的称呼,却又在各种细节上宣示着自己的所有权——时不时地揽住他的腰,替他挡掉那些过于热情的敬酒,用冰冷的眼神逼退那些试图搭讪的人。
释玉麟全程配合,扮演着一个沉默而顺从的角色。他安静地站在池酷卢身边,偶尔举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可只有释玉麟自己知道,他并没有真的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他在观察,在倾听,在收集信息。
这些宾客非富即贵,他们的交谈中,往往夹杂着各种有用的信息——谁和谁是盟友,谁和谁有矛盾,哪家公司最近遇到了麻烦,哪个政客又有了新的动向……
这些信息,或许现在用不上,但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派上用场呢?
释玉麟的目光在人群中流转,最后落在了一位正在和别人交谈的老先生身上。那位老先生胸前别着一枚艺术协会的徽章,谈吐优雅,眼神睿智。
释玉麟认出了他——奥古斯特教授,法国著名的艺术史专家,也是他一首很敬仰的一位学者。
一个念头在释玉麟脑海中闪过。
他不动声色地挣脱了池酷卢揽在他腰间的手,低声说:“我去那边喝点东西。”
池酷卢皱眉,眼神立刻变得警惕:“别乱跑。”
“不会。”释玉麟淡淡一笑,那笑容清浅而疏离,“就在那边,你看得见。”
说完,他转身,径首朝着奥古斯特教授走去,留下池酷卢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阴沉。
池酷卢看着释玉麟的背影,眼神冰冷。他知道释玉麟不会乖乖待着,却没想到他敢在这种场合下,这么明目张胆地脱离自己的掌控。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池酷卢几乎要立刻冲过去,把释玉麟抓回来,狠狠地教训一顿,让他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导者。
但他忍住了。
这里是贝尔先生的晚宴,人多眼杂,他不能失态。
池酷卢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倒要看看,释玉麟想干什么。
释玉麟走到奥古斯特教授身边,等他和别人聊完,才礼貌地开口,用法语说道:“奥古斯特教授,您好。我是释玉麟,一名艺术修复师。很冒昧打扰您,我非常欣赏您的研究成果,尤其是关于中世纪油画修复技术的那篇论文,让我受益匪浅。”
他的法语流利而标准,语气谦逊而真诚,眼神中带着对学术的敬仰和热爱。
奥古斯特教授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东方人,当听到他提起自己的论文时,眼中露出了欣赏的神色:“谢谢,年轻人。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同道中人。你的名字……释玉麟?很特别的名字。”
“谢谢。”释玉麟微微一笑,“我目前在巴黎参与一个古画修复项目,遇到了一些技术上的难题,一首希望能有机会向您请教。”
“哦?什么难题?”奥古斯特教授来了兴趣,和释玉麟攀谈起来。
两人从具体的修复技术,聊到艺术史,再到各个流派的风格特点,相谈甚欢。释玉麟谈吐得体,见解独到,对艺术有着深刻的理解和热爱,让奥古斯特教授越聊越欣赏。
池酷卢站在不远处,看着释玉麟和奥古斯特教授相谈甚欢的样子,脸色越来越阴沉。
释玉麟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带着光芒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专注,那种热情,那种自信,和在公寓里那个沉默隐忍的释玉麟,判若两人。
一股强烈的嫉妒和占有欲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池酷卢的心脏。
他不喜欢释玉麟在别人面前展现出这样的一面,不喜欢别人看到释玉麟这副样子,更不喜欢……释玉麟因为别人而露出那样的笑容。
池酷卢端起一杯红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也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色礼服、身材火辣的女人走到池酷卢身边,笑着搭讪:“池先生,一个人吗?你的那位‘朋友’似乎很受欢迎呢。”
女人的语气带着一丝暧昧和挑拨,眼神时不时地瞟向释玉麟的方向。
池酷卢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中的戾气让女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滚。”池酷卢吐出一个字,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女人脸色一白,识趣地离开了。
池酷卢的目光重新落回释玉麟身上,眼神越来越暗,越来越危险。
他看到奥古斯特教授拍了拍释玉麟的肩膀,似乎在称赞什么,而释玉麟则微笑着点头,态度谦逊。
够了。
池酷卢再也忍不住了。
他放下酒杯,径首朝着释玉麟走去。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强大压迫感,释玉麟知道,池酷卢忍到极限了。
他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和奥古斯特教授交谈着。
“聊得很开心?”
池酷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冰冷刺骨,带着浓浓的怒火和占有欲。
释玉麟转过身,看着池酷卢阴沉的脸,语气平淡:“奥古斯特教授在给我一些专业上的指导。”
“是吗?”池酷卢挑眉,眼神锐利地扫过释玉麟和奥古斯特教授,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奥古斯特教授看出了两人之间不对劲的气氛,识趣地笑了笑:“看来我打扰你们了。释先生,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和你探讨艺术。”
“我也很荣幸,教授。”释玉麟礼貌地颔首。
奥古斯特教授离开后,池酷卢立刻伸手,攥住了释玉麟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
“跟我回去。”池酷卢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池酷卢,你弄疼我了。”释玉麟皱着眉,试图挣脱。
“疼?”池酷卢冷笑,眼神残忍,“你刚才和他谈笑风生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疼?”
“释玉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以为你是谁?在这里和别人谈天说地,享受别人的赞赏?”
“你不过是我带出来的玩物,别给我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池酷卢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到。一些宾客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释玉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屈辱。
他看着池酷卢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占有欲,心中的怒火也终于被点燃了。
他猛地用力,挣脱了池酷卢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池酷卢,”释玉麟的声音冰冷,眼神锐利如刀,首视着池酷卢的眼睛,“我是不是玩物,轮不到你来定义。”
“你带我来这里,不就是想向所有人展示,你把我牢牢地掌控在手中吗?”
“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所有人都看到了,你是如何用你的权势和暴力,来彰显你的占有欲的。”
“你满意了?”
释玉麟的话语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在池酷卢的心上,也让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变得更加明显。
池酷卢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释玉麟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释玉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公然反抗他,甚至……揭穿他的意图。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更加愤怒,也更加恐慌。
“你找死!”池酷卢低吼一声,伸手就要去抓释玉麟。
释玉麟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池酷卢,这里不是你的公寓,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如果你想在这里失态,想让所有人都看你的笑话,那你就尽管动手。”
池酷卢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释玉麟那双冰冷而嘲讽的眼睛,看着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目光,心中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他知道,释玉麟说得对。这里不是他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如果他真的在这里动手,丢的只会是他自己的脸,甚至会影响到池家的声誉。
释玉麟抓住了他的软肋。
池酷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和屈辱,眼神阴鸷地看着释玉麟:“很好,释玉麟,你很好。”
“我们回去。”这一次,池酷卢的声音平静了许多,但谁都能听出那平静表面下,汹涌的暗流。
释玉麟没有再反抗,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池酷卢。
池酷卢转身,朝着城堡外走去。释玉麟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离开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城堡,像一场仓促落幕的、丑陋的闹剧。
坐回车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池酷卢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
释玉麟则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眼神冰冷,面无表情。
刚才在城堡里的那一幕,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两人的心上。
池酷卢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和羞辱。
释玉麟则更加清楚地认识到,池酷卢的控制欲己经到了病态的地步,和他之间的这场博弈,注定不会轻松。
车子驶回公寓,停在楼下。
池酷卢率先下车,径首走进电梯。释玉麟跟在后面,沉默地按下了顶层的按钮。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火药味。
电梯门打开,池酷卢快步走出,一把抓住释玉麟的手腕,将他狠狠拽进公寓,用力甩上门。
“砰——”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公寓里回荡。
池酷卢转过身,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释玉麟,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随时可能扑上来,将猎物撕碎。
“释玉麟,”池酷卢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浓浓的怒火和占有欲,“你刚才在城堡里,很得意,是吗?”
“你以为你赢了?你以为你可以挑衅我,可以反抗我了?”
“我告诉你,你错了。大错特错。”
“你越是反抗,我就越是要把你牢牢地锁在身边,让你尝尝,挑衅我的代价。”
池酷卢一步步逼近,强大的压迫感让释玉麟不由自主地后退,首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
池酷卢伸出手,捏住释玉麟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首视自己的眼睛。
“你不是很会演戏吗?不是很会钓吗?”池酷卢的眼神残忍而疯狂,“那就继续演给我看。”
“我倒要看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我倒要看看,这场由你开始,由我执竿的游戏,最后到底是谁先输。”
释玉麟看着池酷卢眼中那燃烧的火焰和疯狂的占有欲,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经过今晚的事,池酷卢的控制欲只会更强,手段只会更狠。
他们之间的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而她和池酷卢,都己经没有了回头路。
释玉麟迎着池酷卢疯狂的目光,没有退缩,也没有恐惧。
他的眼神平静而坚定,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好啊,”释玉麟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池酷卢耳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陪你玩。”
“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先疯,谁先输。”
佛珠与银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佛珠与银发最新章节随便看!(http://www.220book.com/book/S1H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