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气垫!再铺开点!” 桥下的消防员发出焦急的吼声。
来不及了!
眼看那身影就要重重砸在坚硬冰冷的路沿上!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桥下道路旁的绿化带阴影中猛地窜出!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那黑影高高跃起,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张开双臂,精准无比地迎向那下坠的身影!
“噗!”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黑影在空中被下坠的力量撞得一个趔趄,但双臂如同铁箍般死死抱住了坠落的女孩!两人一同翻滚着,重重砸在刚刚勉强铺到位置的气垫边缘!巨大的冲击力让气垫猛地凹陷下去,又剧烈地弹起!
“呃!” 抱着女孩的黑影发出一声闷哼,显然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警灯刺目的光芒瞬间照亮了现场。
抱着女孩、充当了人肉缓冲垫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身形高挑纤细的年轻男人。帽子因为冲击滑落,露出一头利落的短发和一张异常苍白的脸。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五官精致得有些中性化,此刻眉头紧蹙,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显然受了内伤。而他怀中死死护住的女孩,正是刚才那个悬空的舞者,此刻己经彻底昏厥过去,脸色惨白如纸。
“快!救人!” 警察和消防员一拥而上。
刘栗站在天桥栏杆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心脏还在狂跳。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突然出现、救了人的黑衣青年身上。不是因为他的英勇,而是因为——就在这青年抱住女孩、两人砸在气垫上的瞬间!
他口袋里的罗盘,再次传来一股极其强烈的意念冲击!
但这股意念,并非来自获救的女孩,也不是来自那冰冷贪婪的存在!
它来自那个黑衣青年!
那意念充满了极致的、纯粹的……痛苦!一种沉重的、古老的、仿佛被深埋地底千万年、被岩石挤压、被黑暗吞噬的痛苦!这痛苦如此沉重,如此庞大,甚至……带着一丝与龙腾广场那根承重柱类似的质感!只是更内敛,更深沉,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压制在薄薄的地壳之下!
而且,在这沉重的痛苦核心,刘栗还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愤怒!一种被冒犯、被惊扰、被强行从沉睡中拖拽出来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愤怒!这愤怒的矛头,似乎隐隐指向了……他自己?或者说,指向了他手中那枚能感知意念的罗盘?
黑衣青年似乎感受到了刘栗的注视。他在消防员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捂着胸口,抬起苍白的脸,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穿透混乱的现场和警灯的眩光,精准地、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敌意,射向了天桥上的刘栗!
西目相对的瞬间,刘栗感觉自己的血液都仿佛被那目光冻僵了!那不是人类的眼神!冰冷、死寂、深处翻涌着沉淀了无尽岁月的痛苦和暴戾!
黑衣青年嘴角那丝血迹在警灯下显得格外刺眼。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刘栗,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洞穿、冻结!几秒钟后,他猛地别开脸,挣脱了消防员搀扶的手,动作有些僵硬却异常迅捷地退入旁边绿化带的阴影中,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快得如同从未出现过。
“喂!那位同志!你受伤了!需要检查!” 消防员在他身后焦急地喊着,但回应他的只有夜风的呜咽。
刘栗僵立在天桥栏杆边,夜风吹得他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罗盘在他口袋里沉寂下去,但刚才那黑衣青年传递来的沉重痛苦和冰冷愤怒,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感知里。那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什么东西?他身上的痛苦…为何与承重柱如此相似?他为何会愤怒地瞪着自己?
“桥上那位同志!请下来配合调查!” 桥下警察的喊话打断了刘栗的思绪。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转身,步履沉重地走下天桥。刚走到封锁线边缘,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愕和职业性的探究响了起来:
“是你?!”
刘栗抬头,看见了举着专业相机、脖子上还挂着记者证的周衍。这位都市频道的记者显然也被警笛吸引了过来,此刻他脸上混杂着目睹坠楼救援的惊魂未定和对刘栗出现在此地的深深疑惑。他的镜头还对着刘栗,似乎本能地想要捕捉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衍快步走过来,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地审视着刘栗苍白的脸和明显不对劲的状态,“刚才在天桥上…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那女孩坠楼前…姿势很奇怪!还有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黑衣人…” 他的问题连珠炮般砸过来,充满了记者挖掘真相的本能。
刘栗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该说什么?说那女孩被无形的东西推下去?说她在半空中跳了段芭蕾?说救她的人像个从古墓里爬出来的痛苦集合体?说这一切都跟他口袋里那个被猫贴纸污染的破罗盘有关?
荒谬!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
就在这时,负责现场的一个中年警官走了过来,神情严肃地对周衍和刘栗说:“记者同志,还有这位…目击者?请配合一下,我们需要了解情况。尤其是你,” 他看向刘栗,“刚才你在桥上,离事发点最近,看到什么异常了吗?”
异常?刘栗心里苦笑。他所看到的,所感知到的,哪一件不是异常到足以把人送进精神病院?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罗盘,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他避开周衍探究的目光,对着警官,用尽可能平缓但依旧带着颤抖的声音说:“我…我听到有人喊救命…跑上来的时候…看到她…她好像自己没站稳…掉下去了…然后…下面有人接住了她…” 他隐瞒了所有无法解释的细节,只描述了最表层、最“合理”的部分。至于那个黑衣青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救她的人…好像受伤了…但…他很快就走了…”
警官皱着眉头记录着,显然对这个含糊不清、避重就轻的目击描述不太满意。周衍更是满脸写着不信,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记者特有的敏锐:“没站稳?自己掉下去?刘先生,你当我是傻子还是警察同志是傻子?我虽然没在桥上,但我的长焦镜头拍到了!那女孩掉下去之前的姿势…那根本不是失足!还有她悬在半空那几秒…太诡异了!还有那个黑衣人,动作快得不像人!你肯定知道什么!龙腾广场那柱子…还有今天这事…是不是有联系?”
周衍的话像一把钥匙,狠狠捅开了刘栗脑子里那扇名为“恐惧”和“麻烦”的大门。龙腾广场的秘密还没解开,又卷入了这天桥坠楼事件,还招惹了那个来历不明、眼神能冻死人的黑衣青年…周衍这个记者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而且嗅觉灵敏得可怕!
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立刻离开这个漩涡中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栗猛地甩开周衍试图拉住他胳膊的手,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路过!我…我要回家了!”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不顾警察“同志等等”的喊话和周衍在身后“喂!刘栗!你站住!”的叫声,低着头,像一匹受惊的野马,冲破人群的视线,再次一头扎进了冰冷的、充满未知恐惧的夜色之中。
他一路狂奔,不敢回头,首到肺叶火辣辣地疼,首到确认身后没有警灯和记者的追赶,才在一个僻静的、堆满垃圾桶的小巷口停了下来,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喘息。
口袋里的罗盘安安静静,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从未发生。但刘栗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西云市的风水体,不仅病了,而且正在孕育着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的东西。它们如同城市肌体深处的寄生虫,啃噬着结构,扭曲着空间,甚至…玩弄着生命。
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回他那如同坟墓般的出租屋。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黑暗中,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身体的剧痛,精神的透支,接踵而至的荒诞恐怖事件,还有房东王姨那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
“嗡嗡…嗡嗡嗡…”
被他随意丢在掉漆木地板上的老旧智能手机,屏幕突然自动亮了起来!刺眼的白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不是来电!不是短信!
屏幕中央,一个刘栗从未安装过的、图标极其简陋粗糙的APP,正在疯狂闪烁跳动!APP的名字用歪歪扭扭的像素字体写着:
【风水喵呜互助】
图标是一个极其眼熟的、咧着嘴傻笑的橘猫猫头——正是那张污染了他罗盘的卡通猫贴纸的电子版!
更诡异的是,APP下方,一行同样像素风格的文字正在疯狂滚动:
“警告!侦测到强烈‘绝育’意愿波动!来源:承重墙(坐标:西云路117号幸福小区3单元602室东墙)!痛苦等级:MAX!绝望等级:MAX!诉求:立刻!马上!物理阉割!彻底根除!否则将于72小时内自爆!重复!72小时内自爆!请附近的风水喵呜使者火速前往处理!任务奖励:小鱼干x10,猫薄荷x1!”
刘栗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疯狂跳动的像素猫头和滚动文字!
承重墙…想绝育…72小时…自爆?!
风水喵呜使者?小鱼干?猫薄荷?!
这他妈都是什么跟什么?!
一股比面对龙腾广场的吞噬点、比看到天桥上的悬浮芭蕾、比被那黑衣青年死亡凝视时更加深重的、纯粹的、对这个世界彻底脱轨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巨浪,将他彻底吞没。他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屏幕上那个傻笑的像素猫头,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
那张该死的猫贴纸……到底对他的罗盘……对这个嘈淡的世界……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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