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说着，那双泛着幽光的眸子突然转向班曜，眼神里的玩味像淬了冰的钩子，瞬间勾得班曜后颈窜起一层冷汗。
他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这才猛然想起 —— 自己差点忘了这位 "同事" 的底细。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似乎己经习惯了黑无常所到之处那股阴冷压抑的气场，甚至偶尔会忘了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善茬。
这可是阴司千万无常鬼里最无情、凶名最盛的主儿，此刻他说话的声音像附骨之蛆似的，黏在耳边挥之不去，连身上那件挺括的西装，都被衬得带着几分黑社会大佬的凶悍。
班曜低下头："所以乔觉招我当助理，反而耽误他客观记录。"
黑无常摊开手，指节泛着青白色："他不插手就行。咱们给他开的后门够多了，以前几任纪官连请神都不会，遇到鬼怪只能自己想办法活命。"
班曜原以为这些是纪官的福利，没想到竟是乔觉独有的优待，忍不住追问："那是因为他做得特别好？"
"那倒不是。" 黑无常忽然压低声音，活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是因为判官有点坏心眼...... 他跟纪官说最好不要干涉鬼事，转头又各种给乔觉开后门，说白了就是想看纪官违纪 —— 你们阳间叫这 ' 钓鱼执法 '。"
......
是了，能在大厅里装镜子吓人的能是什么好鬼……
班曜也小声问："违纪了会怎么办？"
"给他找点麻烦，好理所应当的勾了魂，下去给咱们当史官去，他那祖宗干了好多年了，投胎申请己经打了几百次嘞。"
黑无常笑得平常，班曜却感觉有点扭曲，这帮鬼是真的不在乎活人的意愿……
"判官……的职权这么大么……"
黑无常咂咂嘴，比划了一下，说："不是大不大的问题，其实他也没有用权势压过人，但是他会读心，大家都有点害怕。"
"最可怕的是，他一开始是鬼帝身边的人，属于公司初创团队。"
黑无常想着还长吸一口气："但是他却在阎王大人手下干活，大人还很满意。"
"而且崔大人并不是一开始就会读心，他和地藏王菩萨关系也不错，两个人能聊到一块去，据说六道轮回的流程就是判官大人带队走通的……所以菩萨给他谛听神印。"
班曜也觉得有点可怕，怎么就是一个人能在公司混到三方大佬都喜欢，怪不得见到他的时候觉得面善，原来是真的有好感天赋。
他伺候完黑无常这顿，回到宾馆，乔觉己经在大厅等他了。
房中午就退了，行李己经提前放到了车上，班曜有点意外，但还是掏出了车钥匙，准备回市里。
"你们怎么聊这么短的时间？"
乔觉口罩下面的脸色不佳："这个原恺义也不知道念了几年书，简首是个文盲，聊不到一块去。"
江溪真出道也早，也没见乔觉聊不下去，班曜有点好奇原恺义到底说了什么，毕竟在片场没怎么暴露原恺义的智商。
上了车，乔觉忽然开口："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把这俩忘了。"
班曜正扣着安全带，闻言歪过头，脖子不小心狠狠扭了一下，疼得他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乔觉摊开的掌心里，赫然是那枚套佛和那个套娃。班曜确实一个没注意，苦着脸问："这俩玩意儿拿回去，我该怎么处理啊？"
乔觉没搭理他。班曜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只好乖乖开车，一路上俩人都没怎么说话。
可他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想，满脑子都是 "乔觉怎么了？"" 他生什么气呢？" 之类的念头。乔觉听得一清二楚，终于叹了口气。
班曜赶紧瞥了他一眼，讪讪地说："我住脑，我住脑。"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自责。" 乔觉靠在窗边看着车外掠过的风景，声音轻轻的，眼神里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当初招班曜来时的场景，那时只想着找个细心的人帮忙整理笔记，让自己能更专注于记录鬼事，从没想过会把他卷进这些凶险里。
"刚才你一个人去面对无常，我突然觉得，你离阴间的事越来越近了...... 我本来，只想招你帮我整理整理笔记的。"
他甚至开始有一点后悔，要是当初没那么多想法，班曜现在应该还过着普通的生活，不用面对这些光怪陆离和潜在的危险。
"就这啊？"班曜看他庸人自扰，觉得好笑。
"你别管那么多了，我都既来之则安之了。"
乔觉叹了口气："你遇到危险，原则上我还不能出手帮一把，你确定你安得了？"
班曜这才觉得乔觉从见到崔大人就帮他要护身法术，这几天又逼他下功夫研究鬼纪本，看来是有些对即将到来的疫鬼神通鬼的事没什么头绪。
不知道怎么彼此安慰，俩人出奇一致决定有一步算一步，尽人事知天命。
回到市中心住到了乔觉的公寓，保洁把这里照顾的很好，二人倒头就睡，一连休息够了十几个小时，连乔觉也不太自律了。
中午班曜敲他房间门："要不要点个外卖？"
半晌屋里才说："随便吃吃，等会就去中山小区。"
班曜才睡饱，也很有精神："那我微信跟吴定说一声？"
乔觉啪的一声打开门："说什么说？"
懂了，要偷窥，班曜安排妥当，俩人吃过饭就开车到了中山小区附近，在车里离魂来到了吴定家。
吴定并不在家，不知道是去求神拜佛还是去上班，乔觉和班曜就在屋里转了几圈，观察了一下情况。
吴定的屋子之前住过那两个女孩，家具虽然旧了点，但都完好无损，透着一股淡淡的温馨。而吴定带来的行李却相当新潮，还有一些散落的画册、吉他、滑板之类的东西。
乔觉翻了翻那些还没归置好的画册，里面果然都是纹身的纹样。
"看来就是他了。"
班曜回忆着吴定的模样，忍不住吐槽："说真的，原恺义怎么会记住多年前一个纹身师傅的名字？这不太合理吧？而且吴定长得白白净净，瘦瘦弱弱的，一点都不像我印象中有花臂的纹身师傅。"
乔觉摇了摇头："不好说，人有时候就是会记住一些没用的细节。"
他们俩生怕漏掉什么隐蔽的痕迹，查得格外仔细。这间屋子之前是两人合租，面积不小，等他们差不多查完，天色己经渐渐暗了下来。
突然，屋门 "咔哒" 响了一声。乔觉和班曜赶紧从卧室飘了出来，躲在客厅的窗帘后面。
吴定一脸菜色地回到家，刚进屋就瘫倒在沙发上，像是累坏了。
乔觉也觉得吴定看起来不像是一位纹身师，正要和班曜说什么的时候，忽然间吴定的身体从中间裂了一个缝隙出来！
班曜离得远看得不太清楚，乔觉近距离遭受了不小的冲击，一把薅过班曜躲进了厨房。
"咋——卧槽！卧槽卧槽！"班曜也看见了吴定的变化，叫也不敢叫，只小声地骂了几声。
"他不是人啊……"班曜比了比口型，乔觉却没有在看他，他紧盯着吴定的身体变化，眼睛一眨不眨。
吴定从头顶开始裂开，那具皮囊发出湿黏的、类似粘连物被扯开的声音 —— 不是裂布的清脆响，而是像无数个吸盘从肉块上硬生生剥离的动静，听得人头皮发麻。
好好的人体就这么一分为二，裂口深处却没有脑浆和血液，只有一层又一层黏连着的薄膜，仿佛这只是个空空的壳子，里面装满了黏液，此刻正顺着裂口抑制不住地往外溢。
班曜本以为会闻到什么腐臭味，可奇怪的是，他什么都没闻到。他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吴定，既像电影里的史莱姆，又像丧尸，还带着点能一分为二继续行动的纳米机器人的诡异，一时间脑子里乱成一团。
乔觉悄悄翻开鬼纪本，递到班曜眼前。
画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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