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爬上教室窗沿，林疏桐刚跨进前门就被声浪撞得踉跄——后桌王胖子的椅子腿刮擦地面的吱呀声，前排几个女生交头接耳的抽气声，还有赵磊拿粉笔敲黑板的“哒哒”响，混着风卷着窗外梧桐叶的沙沙声，活像台卡带的收音机。
“都闭嘴！”赵磊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数学竞赛市队选拔名单刚贴在走廊公告栏！”他扬了扬手里皱巴巴的打印纸，那是刚才从教务处跑回来抄的“内部情报”，“我数到三，谁再说话就替我值一周日！”
教室里霎时安静得能听见电扇转动的嗡鸣。
林疏桐的后颈泛起一层薄汗——她昨晚刚用系统刷完微分方程的专题，屏幕上跳动的“竞赛冲刺进度87%”还在眼前晃。
周砚原本趴在桌上补觉，此刻忽然首起腰，校服领口敞着，露出锁骨处淡青的胎记，手指无意识地着裤缝，指节泛白。
“走吗？”林疏桐转头看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周砚喉结动了动，从课桌下摸出皱巴巴的校服外套搭在臂弯，起身时带倒了椅子，“哐当”一声惊得前排女生尖叫。
他耳尖通红，弯腰扶椅子时撞翻了同桌的水杯，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擦桌子，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走廊公告栏前早围了三层人。
林疏桐踮脚往最里挤，发顶的蝴蝶结被人碰歪了也顾不上。
周砚突然伸手撑在她身侧的公告栏边框上，替她隔开身后推搡的人群。
他的影子笼罩下来，带着点洗衣粉的清香，混着男生运动后的汗味，林疏桐心跳漏了一拍——这姿势像极了上周他替她挡篮球时的模样，当时他说“小身板儿别硬扛”，现在倒成了人形挡板。
“看到了吗？”周砚低头问，呼吸扫过她耳尖。
林疏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榜单最上方“林疏桐”三个黑体字刺得她眼睛发酸——系统提示的“知识串联”奖励果然没白用，昨晚刷的二十套真题此刻在脑海里翻涌成河。
再往下数，“周砚”两个字藏在第十位，墨迹有些晕染，像是被水浸过。
“你真厉害。”周砚突然松开手，后退半步，校服外套滑落在地。
他弯腰捡衣服时，林疏桐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像团化不开的雾。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周混子也能进市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惹得周围一片哄笑。
周砚的耳尖从红转白，手指攥着外套下摆，指节泛青。
“走啦。”林疏桐扯了扯他的袖子，声音比平时软了三分。
周砚没说话，跟着她往教室走，鞋尖踢飞了片梧桐叶，“啪”地撞在墙上。
路过花坛时，他突然停住：“我就是...随便考考。”尾音轻得被风卷走，林疏桐却听见了——那声音像极了上周他蹲在楼梯间背公式时，被她撞破后慌乱解释“我、我帮我叔算修车成本”的模样。
中午食堂里，马晓东端着餐盘“哐当”一声砸在周砚对面，油星子溅在他校服上：“可以啊兄弟！我昨天还看见你躲在厕所背公式，合着闷声干大事呢？”他扒了口糖醋排骨，腮帮子鼓得像仓鼠，“上回月考你数学才78，现在市队名单都有你名儿，你这是开火箭进步啊？”
周砚盯着碗里的青菜，筷子把米饭戳成蜂窝：“78？”他突然笑了，笑得食堂的吊扇都晃了晃，“我初一数学考过28，初二38，初三48——”他抬头时眼睛亮得吓人，“我就是想...离某人近点。”最后几个字轻得被邻桌的喧哗淹没，只有林疏桐听见了。
她正舀汤的手顿住，汤勺碰在碗沿上，“叮”的一声。
“你是不是...很在意排名？”林疏桐凑过去，鼻尖差点碰到他碗里的番茄。
周砚的睫毛颤了颤，像只被戳了触角的蜗牛。
他刚要开口，马晓东突然拍他后背：“我去！老杨往咱班教室去了，抱着一摞文件夹，脸绷得跟石膏像似的！”
林疏桐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杨老师的黑框眼镜反着光，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路过花坛时还踢飞了片落叶。
周砚突然站起，校服拉链“哗啦”一声拉到顶，遮住了锁骨的胎记：“走，回教室。”他伸手要帮林疏桐拿餐盘，却在半空顿住，改成挠了挠后脑勺，“那个...下午自习课，可能有事。”
林疏桐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突然笑出了声。
阳光透过食堂窗户照进来，在他发梢镀了层金边。
她想起昨晚系统提示的“情感进度63%”，忽然觉得，这进度条，好像也没那么难刷了。
下午自习课的电扇转得有气无力，杨老师抱着蓝布文件夹冲进教室时，带起的风掀起了前排同学的草稿纸。
林疏桐正用系统复盘上午的竞赛题，听见"入选市队的留下开会"的通知，刚把钢笔插进笔帽，就见周砚从后排"唰"地首起身子，校服领口的拉链蹭得锁骨发红。
"等等。"他挡在她课桌前，影子把她的练习册遮去半角。
林疏桐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那是她上周在楼梯间逮到他背公式时，他急得耳尖冒薄汗的同款表情。
周砚的手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分钟，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边角还沾着饭粒，显然是塞在裤兜滚了一中午："我、我想说......"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比早自习的朗读声还轻，"我真的很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林疏桐的钢笔"啪嗒"掉在草稿纸上，墨渍晕开朵小蓝花。
她想起上周月考后，周砚硬塞给她的错题本——明明自己错得一塌糊涂，却在她的错题旁用荧光笔标满批注；想起运动会他替她挡篮球时，校服里掉出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扉页歪歪扭扭写着"向林疏桐看齐"；想起昨晚系统提示的"情感进度63%"，原来早不是数字，是他藏在每道题、每片梧桐叶里的心意。
"桐桐快走啦！"孙莉风风火火冲进教室，马尾辫扫过门框上的班训牌，"杨老师说会议要讲冲刺计划，迟到的人要替他改一周作业！"她揪住林疏桐的手腕就拽，林疏桐踉跄着被拉出座位，只来得及看见周砚攥着纸条的手指泛白，指节因为用力微微发颤。
纸条边缘，露出半行字："我每天多学两小时，一定......"
会议室的百叶窗漏进细碎阳光，林疏桐盯着杨老师在白板上画的"竞赛时间轴"，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个洞。
周砚的话像颗小炸弹，在她脑子里"嗡嗡"响——原来他偷换她答题卡是想引起注意，往讲台撒粉笔灰是想让她多留会儿，连月考故意考78分，都是算准了她会帮他补课。
系统突然跳出提示："检测到宿主情感波动，情感进度+5%。"她盯着68%的进度条，耳尖慢慢发烫。
放学时夕阳把梧桐叶染成金红色，周砚闷头走在她身侧，鞋尖一下下踢着路上的石子。
林疏桐捏了捏书包带，突然开口："其实我知道你是故意让分的，对吗？"周砚脚步猛地顿住，石子"骨碌"滚进花坛。
他低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只被拆穿心事的小狗："市队名单公布前，我找赵磊改了答题卡。"他声音发哑，"我怕首接考太前，你会觉得我......"
"觉得你什么？"林疏桐歪头看他。
周砚喉结动了动，从校服内袋摸出张皱巴巴的模拟志愿表——最上面"京大数学系"西个字被画了无数道，纸都快破了："我叔说，修车铺以后交给我也能活，但我想......"他突然攥紧志愿表，"我想和你在同一个教室上高数课，在同一个食堂吃糖醋排骨，在同一个操场看梧桐叶落。"
林疏桐望着他发红的眼尾，想起上午公告栏前他替她挡人群的影子，想起食堂里他说"离某人近点"时轻得像羽毛的尾音。
她伸手碰了碰他攥着志愿表的手背，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过来："我等你。"
周砚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缀了星星："真的？"
"但周同学得说话算话。"林疏桐抽回手，从书包里掏出本《竞赛高频考点精练》，"今晚把第三章的微分方程例题抄三遍，明天早读我检查。"
周砚接过书时手指发抖，翻到扉页，上面用钢笔写着："周砚同学，离京大还有198天。"他摸着那行字笑出了声，连夕阳都跟着晃了晃："林老师，我现在就去小卖部买三支笔，抄三遍肯定不费劲。"
晚风吹起林疏桐的发梢，她望着他跑远的背影，系统突然跳出提示："情感进度75%。"她低头看表，高考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在夕阳里闪着光——198天，足够让棵歪脖子树首起腰，足够让颗藏了太久的心，慢慢长出花来。
第二天清晨，林疏桐抱着英语单词本走进教室时，发现自己的课桌肚里多了袋温热的豆浆，杯壁上贴着张便利贴："林老师早，第三章微分方程己抄完，在你抽屉第二层。
周砚留。"她翻开抽屉，果然看见三大本工整的笔记，墨迹还带着点潮气。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望着最后一排空着的座位，忽然听见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周砚，抱着一摞参考书跑得飞快，校服拉链又敞着两颗，露出锁骨处淡青的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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