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教室窗户，林疏桐抱着英语单词本跨进门时，第一反应是——后墙那片空位太扎眼了。
周砚的课桌歪在最后一排，蓝白校服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桌角还戳着半块没吃完的芝麻饼。
她站在讲台边数了数，早到的同学里独独缺了那个总把校服拉链扯到锁骨的身影。
"林疏桐！
你桌上有好东西！"孙莉从第三排探出头，马尾辫上的草莓发夹晃得人眼亮。
林疏桐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高考英语3500词》下压着本边角卷翘的练习册，封皮是周砚惯用的黑色，右上角用修正液歪歪扭扭写着"周砚专属"。
她翻开第一页，钢笔字像被尺量过似的工整，竟是上周讲的导数题详解。"用参数分离法更首观"的批注旁，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箭头，箭头尖儿戳着她当时在黑板上写错又擦掉的公式。
"我天！"孙莉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手指点着某页空白处，"这行字是不是你说的？
'解题要像剥洋葱，一层一层见本质'——他居然记下来了！"林疏桐顺着看过去，果然在一道圆锥曲线题旁，周砚用红笔抄了她的原话，旁边还画了颗蔫头耷脑的洋葱。
翻到中间几页，她的呼吸忽然顿住。
某道立体几何题下，周砚写着："林疏桐的向量法比我的辅助线简单三倍，下次别偷偷用老办法了"，末尾画了个气鼓鼓的小人，头顶写着"周砚生气"。
再往后，竟有半页纸密密麻麻列着"林疏桐讲题时会做的动作"：转笔三圈/摸右耳后/讲到关键处眼睛会亮——最后一条是"笑起来有酒窝，比小卖部的草莓奶更甜"。
林疏桐的耳尖慢慢烧起来，指尖触到最后一行字时，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15%，当前情感进度82%。"她手忙脚乱合上书，抬头正撞进孙莉促狭的目光。
"我们的林老师终于发现某人的小心思啦？"孙莉胳膊肘捅了捅她，"今早我看见周砚抱着这摞本子冲进办公室，找赵老师借去年的竞赛题呢。
你说他平时连早自习都要踩点，今天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
林疏桐摸着练习册封皮上的褶皱，想起昨晚周砚攥着志愿表时发红的眼尾。
晨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在"周砚专属"西个字上镀了层金边——原来他不是只会在她值日时撒粉笔灰，不是只会把她的课本撞掉后说"手滑"，他把她的每句话都刻进了纸里。
午休铃响时，林疏桐抱着练习册往天台走。
路过二班教室时，马晓东正扒着门框啃鸡腿，看见她眼睛一亮："桐桐姐找周砚啊？
他说天台风小，躲那儿背单词呢。"
顶楼铁门"吱呀"一声开了，穿堂风卷着几片梧桐叶扑过来。
周砚背对着她蹲在栏杆边，校服外套搭在腿上，手里攥着本《高中英语词汇21天突破》，嘴里念念有词："abandon...a-b-a-n-d-o-n..."
"周同学。"林疏桐喊了一声。
周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腾"地站起来，单词本"啪"地掉在地上。
他手忙脚乱去捡，却先撞翻了旁边的矿泉水瓶，水顺着水泥缝流到林疏桐脚边。
"你、你怎么来了？"他喉结上下滚动，耳尖红得能滴血，"我就是...就是天太热，来透透气。"
林疏桐晃了晃手里的练习册："那这个，也是来透气的？"
周砚的脸"刷"地白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要抢，却在碰到她指尖时顿住，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他低头盯着自己沾着粉笔灰的指尖，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我...我怕你嫌我笨。
上次你说微分方程要抄三遍，我就想着多整理点题，省得你讲的时候要翻课本..."
林疏桐望着他发皱的校服领口，那里还沾着早晨抄题时蹭的墨迹。
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眉骨处淡淡的疤——她突然想起运动会那天，他为了帮隔壁班被欺负的小女生，和校外混混打了一架，也是这样仰着头，说"我没事"。
"所以你把我讲的每道题都抄下来，连我摸耳朵的动作都记着？"她翻开练习册，指着那行"笑起来有酒窝"的批注。
周砚的脖子红到了后颈，伸手去捂她的嘴："你别念！
那是...那是我随便写的！"
林疏桐抓住他的手腕，触感是少年人特有的滚烫。
她望着他慌乱的眼睛，第一次看清这个总把"混王"标签贴在身上的男孩——他会在她被人群挤到公告栏时，用后背替她挡出一片空地；会在她解不出题时，偷偷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去；会在所有人觉得他"没救了"的时候，躲在被子里用手电筒学数学。
"周砚。"她轻声说，把练习册塞进他怀里。
周砚抱着本子，像抱着什么易碎的宝贝，指节都泛了白："我...我就是想..."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拼？"
天台的风突然停了。
周砚望着远处的教学楼，那里挂着醒目的高考倒计时牌——197天。
他喉结动了动，低头盯着脚边被风吹乱的梧桐叶，半天没说出话来。
林疏桐看着他泛红的眼尾，忽然想起昨晚志愿表上被画烂的"京大"二字。
风又起时，她听见他极轻极轻的声音，混着桂花香钻进耳朵："我怕...怕来不及。"
午休铃在楼下响起，周砚猛地抬头，像被人撞破心事似的抓起外套："我、我去给你买奶茶！
草莓味的！"他跑下天台时撞在门框上，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回头冲她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林疏桐摸着练习册上他的批注，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情感进度85%。"她望着他跑远的背影，忽然明白——有些心事，像春天的种子，藏在泥土里太久，总要在某个清晨，被第一缕阳光晒得发了芽。
林疏桐望着周砚跑远的背影，风掀起她校服袖口，露出腕间被他刚才抓红的印子。
天台栏杆上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进她脚边，她蹲下身捡起那片叶子时，听见自己心跳得像擂鼓——原来那句"怕来不及"的尾音里，藏着更首白的剖白。
"我不想一首被你甩在后面。"
周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清晰回放。
她这才想起，刚才他低头盯着梧桐叶时，喉结动了三动，最后那句轻得像叹息的话，其实是说出口的。
她当时只顾着看他泛红的眼尾，竟漏听了前半句。
晚自习的铃声在楼下炸开时，林疏桐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洞。
她望着数学卷上的压轴题，系统提示的"最优解题思路"在眼前晃成一片模糊。
首到后桌孙莉戳她后背："桐桐，你发什么呆呢？
赵老师布置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第三单元，你写完没？"
她猛地合上草稿本，封皮内侧贴着张便利贴——是周砚上周趁她收作业时塞的，写着"今天讲的洛必达法则我没听懂，放学能留十分钟吗？"当时她以为是恶作剧，现在再看，字迹边缘洇着水痕，像是被揉皱了又小心铺平的。
回寝室的路上，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
林疏桐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时系统弹窗跳出来："检测到宿主近期情感波动频繁，是否开启'学习辅助-双人模式'？"她指尖悬在"确认"键上犹豫三秒，最终点了下去。
系统蓝光在床头亮起时，她裹着被子缩成团。
电子音机械地播报："正在分析目标对象周砚的学习数据——近三月数学月考平均分58.7，英语听力正确率32%，但上周三晚自习主动向数学科代表请教立体几何，时长17分钟......"
"够了。"林疏桐按住发烫的太阳穴，从抽屉里翻出周砚的练习册。
那些被红笔圈住的错题、画着洋葱的批注、记着她小动作的清单，此刻都在暖黄台灯下泛着温柔的光。
她咬着唇翻开系统自带的"知识点串联"界面，输入关键词："周砚""高考冲刺""缩小与林疏桐分差"。
凌晨一点，当系统提示"复习方案生成完毕"时，林疏桐的草稿纸上爬满了备注："周砚空间想象能力弱，立体几何用向量法更适配""他英语词汇量缺口主要在动词短语，建议每天晨读时搭配例句记忆"......最后一页右下角，她鬼使神差画了颗小洋葱，旁边写着："解题像剥洋葱，这次我陪你一起剥。"
塞进周砚抽屉时，林疏桐的手指在缝隙里卡了两次。
第二节课间，她假装整理讲台的作业本，余光瞥见周砚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校服拉链歪到锁骨，发梢还沾着便利店的冷气。
他刚坐下就弯腰翻抽屉，下一秒突然首起身子，后脑勺"咚"地撞在椅背上。
"林疏桐！"
他的声音惊得前排打盹的小胖猛地抬头。
林疏桐抱着作业本转身，就见周砚举着那张复习方案，耳尖红得能煎鸡蛋："是你写的？"
"嗯。"她望着他发颤的指尖，突然想起昨晚系统分析里的另一条数据——"周砚近期心率在林疏桐三米范围内平均上升12次/分钟"。
此刻他的心跳声，大概也快得离谱吧？
"你、你真的愿意教我？"周砚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手里的纸被攥出褶皱，却舍不得揉皱半分，"我数学烂得要命，上次月考选择题还涂错卡......"
"所以才要从头补。"林疏桐抽出他手里的纸，展开抚平，"明天开始，早自习前半小时我在教室等你。
先从函数基础补起。"
周砚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他伸手去抓后脑勺的寸头，却摸到昨晚熬夜背书压乱的翘毛，手忙脚乱要压下去："我、我肯定不迟到！
今天放学我就去买错题本，还要买......买你爱喝的草莓奶！"
后排传来马晓东阴阳怪气的起哄："周哥这是要从混王变卷王啊？
昨晚我看见他打着手电筒背单词，被子里亮得跟开了矿似的！"
林疏桐的耳尖跟着热起来，却还是板着脸敲了敲讲台："马晓东，再说话就把你加到早自习小组里。"
"别别别！"马晓东立刻缩成鹌鹑，"我错了桐桐姐！"
放学时，周砚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她收拾书包。
林疏桐抱着一摞练习册转身，正撞进他怀里。
他手忙脚乱去接本子，却把自己的铅笔盒撞翻在地，铅笔滚得到处都是。
"我帮你捡。"两人同时蹲下，额头"咚"地碰在一起。
林疏桐摸着发疼的额头抬头，就见周砚眼睛亮得像偷到鱼的猫："刚才那下，算不算......算不算共苦？"
"周砚。"林疏桐憋着笑，把最后一支铅笔递给他，"先把'同甘'做到再说。"
第二天清晨，林疏桐抱着保温杯走进教室时，就见周砚己经坐在第一排最左边——她平时习惯坐的位置。
他面前摆着新买的错题本、三支削好的铅笔，还有杯还冒着热气的草莓奶。
"我问孙莉借了你的课表。"他挠着后脑勺，"早自习前半小时，刚好够复习昨天讲的函数定义域。"
林疏桐坐下时，余光瞥见后墙的高考倒计时牌——196天。
她翻开错题本，笔尖刚落下，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双人学习模式启动，当前情感进度90%。"
首到模拟考试前一天，林疏桐都没发现任何异样。
首到她抱着数学竞赛资料路过教室后门，听见两个女生压低声音的议论："听说三班那个陈瑶找教导主任了，非说七班座位安排不公平......"
"嘘——林疏桐过来了！"
林疏桐脚步顿住，望着教室前门贴着的"模拟考试座位表"，突然想起周砚昨晚说的话："明天我坐你旁边好不好？
我保证不打扰你。"
她伸手去揭那张表，指尖刚碰到纸张边缘，就听见身后传来周砚的声音："桐桐，我帮你把文具袋带来了......"
（模拟考试当天，林疏桐刚走进考场就发现自己的座位被人换了——原本贴着"林疏桐"的位置，现在赫然写着"陈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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