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的铃声还没打响，林疏桐抱着一摞竞赛习题集跨进教室门时，正撞见个穿蓝白校服的男生从她座位旁退出来。
那男生衣领歪着，发梢翘得像被揉过的蒲公英，瞥见她进来，耳尖瞬间通红，脚步踉跄着往门口窜，路过讲台时还撞翻了粉笔盒，白灰扑簌簌落了一地。
“又是来找你的，不过这次是被周砚‘请’出去的。”马晓东不知从哪冒出来，胳膊肘撑在林疏桐课桌沿，手指敲了敲那男生落荒而逃的方向，嘴角挂着看好戏的笑，“我在后门看着呢，周砚把人堵在你座位前，说‘林同学早自习要背单词，没空听你念情书’，那小子结结巴巴说‘我、我是来还她上次借的笔记’，周砚眼皮都没抬，‘笔记放我这儿，我转交’——”他突然压低声音，“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笔记根本在我抽屉里，周砚那家伙就是看人家不顺眼！”
林疏桐垂眼扫过自己桌上那叠整齐的练习册，原本应该摊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被人用镇纸压得平平整整，封皮上还多了道淡淡的机油渍——和昨天“告白拦截指南”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她喉间发紧，指尖无意识地着书页边缘，想起昨天傍晚周砚攥着烤肠说“帮你递个话”时，眼底亮得像沾了星子。
可此刻那星子却烫得她心慌——他怎么就断定，她连自己的笔记都不需要亲自收？
“谢了，晓东。”她扯出个比哭还淡的笑，把习题集轻轻放进抽屉。
马晓东见她没接话茬，挠了挠头，被路过的课代表拽去搬作业，临走前还冲她挤眉弄眼：“周砚在最后一排补觉呢，你要不问问他？”
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周砚趴在课桌上，校服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
林疏桐的目光扫过他微蜷的手指——那双手昨天还认真地在牛皮纸上画小狗，此刻却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包装纸在指缝里皱成一团。
她张了张嘴，终究没出声，转身去讲台捡粉笔。
午休时图书馆的冷气开得足，林疏桐抱着借的《数学竞赛真题解析》往回走，路过操场边的梧桐林时，忽然听见道闷闷的男声：“本来都约好了今天午休在器材室对物理题，结果那姓周的过来说‘她不喜欢和人讨论题目’……”
她脚步猛地顿住，怀里的书滑下去半寸，压得手腕生疼。
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脚边，那声音还在继续：“我就奇了怪了，他算哪门子的‘她’？上次我送的奶糖他全塞自己嘴里，说什么‘替她试甜’，试甜试甜，试到最后连糖纸都没给我留——”
林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突然想起上周二放学，孙莉神秘兮兮塞给她颗阿尔卑斯：“你不是说喜欢奶糖？我在周砚抽屉里翻到的，他藏了整整一罐！”当时她只当是周砚按“拦截指南”收的，现在想来，哪是什么别人送的？
分明是他自己买了，却用“替她试甜”当借口。
她转身往教室走，鞋底碾过满地碎叶，“咔嚓咔嚓”像极了昨天周砚跟在她身后的脚步声。
可此刻那声音再没了轻快，倒像根细针，一下下扎进她心口——他总说“我帮你”“我替你”，却从未问过她“你要不要”。
教室后门虚掩着，周砚正趴在桌上画什么，铅笔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
林疏桐推开门，鞋跟磕在门槛上发出轻响。
他抬头时，发梢还翘着起床气，见是她，眼睛立刻亮起来，刚要开口，却被她冷下来的语气堵了回去：“以后不要随便替我做决定。”
“啊？”周砚坐首身子，草稿纸被他压出折痕，“我今天早上帮你收了作业，还是昨天帮你占了食堂窗口？”
“今天那个男生。”林疏桐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他课桌前，“是你拦下的吧？”
周砚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草稿纸边缘，那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只吐舌头的小狗，和“告白拦截指南”上的如出一辙。
他忽然想起今早那男生红着脸说“我和林同学约好对物理题”时，自己心里腾起的那股子酸劲——明明她桌上的习题集都是他偷偷帮着整理的，明明她竞赛辅导时漏掉的笔记都是他熬夜抄的，凭什么别人能光明正大说“约好”？
“我……”他喉结动了动，刚要解释，却见林疏桐眼底浮起层薄雾，像被雨水打湿的月亮。
那抹雾让他突然想起运动会那天，她蹲在地上替他包扎伤口，指尖的温度透过纱布渗进来，比他偷喝的白酒还烫。
可此刻她的眼神却凉得他心慌，他张了张嘴，最后只干巴巴地问：“你、你生气了？”
林疏桐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风从后窗吹进来，掀起他桌上的草稿纸，露出下面半张没写完的“拦截指南”——第西条歪歪扭扭写着“如果她生气了，就买十根烤肠哄她”。
周砚顺着她的目光低头，耳尖“腾”地烧起来，手忙脚乱去捂那张纸，却把铅笔盒碰得哐当响。
林疏桐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她想起昨天他说“自己的告白还没准备好”，想起他藏在机油渍里的小心思，可这些“好”，终究是他以为的好。
“我只是……”周砚抬头，眼睛亮得像被擦过的玻璃弹珠，“我以为你不希望被打扰。”
这句话卡在他喉咙口，没说完。
林疏桐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便利店前他说“好”时的哑声，想起梧桐叶扫过他手背时他发亮的眼睛。
她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那句“我希望你问我”，只是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教室后排，周砚望着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
草稿纸上的小狗被他揉出褶皱，可那行“十根烤肠”的字迹却愈发清晰，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高三，学神白月光被小混混缠上了》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像团小火苗，在纸页上明明灭灭。
体育课的哨声划破操场时，林疏桐抱着排球站在队伍末尾，目光总忍不住往篮球架方向飘。
往常这个时候，周砚早该穿着破洞运动裤，带着马晓东那帮人在三分线外起哄，可今天空荡荡的球框下，只有几片梧桐叶被风卷着打转。
“发什么呆呢？”孙莉用胳膊肘撞她，马尾辫上的草莓发圈一跳一跳，“周砚那混球又翘课了？上回他说‘体育课不打篮球不如去修车’，结果被老班拎着耳朵绕操场跑了三圈——”她忽然压低声音，顺着林疏桐的视线望过去，“哎，你该不会是……”
“想什么呢！”林疏桐耳尖发烫，排球“咚”地砸在地上，滚出去两米远。
她蹲下身捡球时，听见隔壁班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听说周砚上午被老班叫去办公室了？我路过看见他耷拉着脑袋，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他昨天是不是又闯祸了？”另一个声音接话，“不过也是，谁让他总爱管林疏桐的闲事——”
后半句被风卷散了，林疏桐却觉得那几个字像根细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她想起早自习时周砚慌乱捂草稿纸的模样，想起他藏在“拦截指南”里的小狗涂鸦，想起运动会那天他咬着牙说“不疼”，可她替他包扎时，他的手指明明在发抖。
“可能……他只是怕我被打扰。”林疏桐捏着排球，指节泛白。
孙莉愣了愣，突然笑出声：“我就说嘛！上回我看见他蹲在花坛边给你折星星，非说‘替你收的情书太多，叠星星当废品处理’，结果折了半盒全是歪的——”她忽然顿住，盯着林疏桐逐渐柔和的眉眼，“你不会真生他气了吧？那家伙看着凶，其实……”
“集合！”体育委员的吆喝声打断了对话。
林疏桐跟着队伍跑圈时，风掀起她的校服裙摆，掠过膝盖的凉意在提醒她：周砚总说“我帮你挡”，可他自己呢？
上次替她挡下高二那几个堵路的混混，他胳膊上的擦伤过了半个月才好；上上次替她搬竞赛资料，他把整摞书护在怀里，自己额头撞在门框上起了个包……
“报告！”
林疏桐正跑得恍惚，突然听见熟悉的哑声。
她猛地抬头，就见周砚站在跑道边，校服拉链没拉，露出锁骨处淡淡的伤疤——是上次替她挡人时留下的。
他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眼尾还带着没消的红，可看见她时，还是扯出个歪歪扭扭的笑。
“老班让我补完数学卷子才能来上课。”他晃了晃手里的卷子，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笔批注刺得林疏桐眼睛发酸。
体育老师皱着眉挥挥手，他便小跑着插进队伍末尾，刚好排在林疏桐后面。
跑步时，林疏桐能听见他不均匀的喘息声。
以前他总爱凑过来说话，今天却安静得反常，连踩碎落叶的声音都轻了几分。
首到队伍绕到操场角落，他突然轻声说：“早上的事……对不起。”
林疏桐脚步一顿，差点和前面的同学撞上。
周砚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指尖蹭过她校服袖口的动作轻得像片羽毛：“我就是……看不得别人离你太近。”
风裹着他的话钻进耳朵，林疏桐突然想起上周三晚自习，她留在教室改错题，周砚蹲在后门台阶上啃烤肠，说“我帮你看着时间，九点半我吹口哨你就回家”。
那时她嫌他吵，现在才明白，他的“打扰”里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在意。
“我没怪你。”她转身，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只是……下次可以问我要不要。”
周砚愣了愣，耳尖慢慢红到脖子根。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运动鞋，鞋尖沾着没擦干净的机油——和她桌上练习册的痕迹一模一样。
“好。”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下次我……我带十根烤肠去问。”
林疏桐没忍住笑出声。
队伍继续往前跑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转头就见周砚蹲在地上捡什么。
他掌心躺着颗奶糖，糖纸是她上周和孙莉提过的水味，边角被揉得皱巴巴的，像被攥了很久。
“刚才跑的时候掉的。”他把奶糖塞进她手里，指尖又快又轻地碰了碰她手背，“不是替你试甜……是我买给你的。”
傍晚放学时，林疏桐在校门口站了十分钟。
风里飘着隔壁奶茶店的甜香，她盯着公交站台的电子屏，上面的时间跳到六点十七分——周砚平时这个点早该晃过来，叼着烤肠说“走啊请你喝珍珠奶茶”。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摸出来，屏幕上是周砚的消息：【对不起，我不该越界。】
短短的一行字，后面跟着个歪歪扭扭的小狗表情包——和他草稿纸上画的那只一模一样。
林疏桐望着夕阳把云霞染成橘子味，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她编辑了条“明天一起吃早饭？”，又犹豫着删掉，最后只发了个“嗯”。
第二天清晨，林疏桐抱着英语单词本走进教室时，晨光正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
她习惯性地去摸镇纸，却触到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
展开时，几缕浅灰色的机油渍从纸缝里钻出来，熟悉得像周砚校服上的味道。
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还带着铅笔蹭脏的痕迹：【早自习给你占了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昨天问过孙莉你说“靠窗背单词不困”），烤肠在你抽屉里（买了十根，这次真的是问过老板“水味最甜”）。】
最后画了只吐舌头的小狗，尾巴尖上歪歪扭扭标着：【这次，我问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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