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的红光警报像泼了一墙血，铁门缝隙里钻出湿冷的腐气。林久指尖刚触到门把，整条手臂的汗毛陡然倒竖——
“皮……剥下来……贴在账本上……”
嘶哑的尸语裹着纸张撕裂声扎进耳膜，远比停尸房的残念更阴毒。
“退后！”陈疯子突然从消防栓后闪出，傩面歪扣在乱发上，露出半只精光西射的眼睛。他反手甩出三枚铜钱，叮当钉进铁门框，锈迹斑斑的门板霎时浮起一层金网。
门内骤然爆出尖啸！
无数灰影从文件柜缝隙挤出，扭曲成半透明的人形，每张脸都糊着血肉碎末。它们撞上铜钱金网，火星噼啪炸响，焦臭混着霉味灌满走廊。
“是‘账房鬼’！”苏小小缩在墙角发抖，怀里符纸撒了一地，“阴傀宗用死人皮……包、包裹账册养出的秽物……”
莫衍的画笔在速写本上疯狂游走，炭条勾勒出灰影核心——每条鬼影心口都嵌着枚黄铜顶针，针鼻穿过的却不是线，而是一缕蠕动发丝般的黑气。“顶针……在吸档案室的阳气……”他声音发颤，“三百多册病人档案……快被抽干了！”
林久猛地想起张院长昏迷前攥紧的钥匙。
——青藤病院收容的从来不是普通疯子。
陈疯子突然踢掉破拖鞋，赤脚踩上冰冷的水磨石地。
左脚跟碾地三寸，右脚尖点出北斗七星。
第一步踏落时，铜铃法杖插进地缝，整个楼道嗡然一震！
“一踏——天门开！”
破傩面彻底扣紧，油彩狰狞如活物。他双臂大张如鹰翼，脊骨节节爆响，老旧病号服无风自鼓。
灰影尖啸着扑向金网缺口。
第二步旋身，足弓刮地画弧。
水磨石上竟烙下一道焦黑符印！
“二踏——地脉通！”
符印腾起青焰，火舌顺着铜钱金网一路疯长，瞬间烧透三只账房鬼。焦黑的死人皮簌簌脱落，露出内里黄铜顶针——针鼻拴着的黑气正疯狂抽打火焰。
林久突然按住眉心。
灯火印记滚烫灼烧，视野里所有灰影的胸腔突然透明——每枚顶针深处，都蜷缩着一个哭泣的婴灵魂魄！
“妈妈……账本……吃掉我了……”
“顶针是魂器！”林久冲口而出，“孩子在喊疼！”
陈疯子第三步己凌空跃起。
枯瘦脚掌踏向最高处那只鬼影天灵，傩面獠牙在警报红光中森然开合：
“三踏——人神共愤！”
轰！！！
气浪掀飞天花板石膏板。那只账房鬼应声炸裂，黄铜顶针当啷坠地。针鼻缠绕的黑气尖啸着想逃，却被傩面眼中射出的金光钉死在半空。
其余灰影如潮水般退向档案室深处。
尘埃落定。
陈疯子瘫坐在碎石膏堆里大口喘气，傩面裂了条缝，鲜血顺着油彩蚯蚓般往下爬。苏小小哆嗦着给他包扎额角伤口，符纸贴上去就嗤嗤冒黑烟。
“傩舞通神……通的是拼命。”陈玄戈哑声嗤笑，扯下傩面扔给林久，“小子，去把针捡来。”
黄铜顶针在林久掌心冰凉刺骨。灯火印记忽明忽灭，婴灵哭声针扎似的往脑仁里钻。他下意识并指拂过针身，一缕微弱的金焰倏地裹住顶针——
针鼻黑气发出“滋啦”灼响！
哭声戛然而止，针体内竟浮出米粒大的血色符文。
“往生灯火……果然能焚阴篆。”陈疯子眯起眼，“袁老鬼在顶针里刻了‘饲阴符’，用婴灵怨气当账房鬼的粮……”
莫衍突然把速写本怼到众人眼前。
炭笔涂黑的档案室深处，隐约有个半人高的青铜蟾蜍——蛙嘴大张，喉管内壁刻满与顶针相同的符文。
“蟾蜍……在吞档案编号。”莫衍的笔尖戳向画中蟾蜍肚皮，那里密密麻麻写满数字，“7-04、11-33……全是特殊病房！”
林久后背窜起寒意。
11-33是他的病房。而7-04……是上个月“自杀”的退伍老兵病房！
地下二层。
应急灯管滋啦闪烁，照亮墙根一排渗水麻袋。陈疯子法杖挑开破口，霉变的档案纸屑雪片般涌出——全是撕碎的病人记录。
“袁老鬼的目标不是杀人。”陈疯子踢开麻袋，露出下方新撬的水泥地，“他在找东西……或者说，找人。”
坑底赫然埋着半截青铜蟾蜍尾巴，断面还沾着湿泥。
林久蹲身细看，灯火之力顺着指尖渗入青铜。
嗡——！
无数破碎画面撞进脑海：
血泊里抽搐的流浪狗……
停尸台冰冷的少年尸体……
暴雨夜窗外一闪而过的红眼……
最后定格在一双枯手上——指节戴着同样的黄铜顶针，正将沾血的档案塞进蟾蜍嘴中！
幻象突然扭曲。
枯手主人猛地回头，皱纹遍布的脸在阴影中裂开狞笑：
“找到你了……往生灯！”
林久踉跄后退，灯火印记灼如烙铁。
陈疯子法杖己插入坑底：“傩步第西踏——”
杖尾青铜蟾蜍残骸应声炸成粉末！
尘埃里浮出一小块龟甲，刻着潦草血字：
百煞归巢 七棺养阴
青藤即坟 院长为碑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轮椅吱呀声。
张院长被王医生推着现身，纱布渗血的嘴角费力翕动：
“顶针……是钥匙……”
“袁老鬼要开的是……青藤地底……百年前的‘七棺煞阵’！”
警报红光淹没了老人最后的尾音。整个地下室开始震动，远处传来护士崩溃的哭喊：
“B区停尸柜……自己在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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