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漫过腰际时,刺骨的阴寒顺着脊椎爬进脑髓。林久举着防水手电,光束切开墨汁般的黑暗,照见井壁密布的抓痕——那痕迹新旧交叠,深的像刀凿,浅的似指甲刮擦,层层叠叠覆满青苔,如同无数张尖叫的嘴。
“三百七十西阶……”莫衍的声音在井筒里撞出空洞的回响。他湿透的额发贴在苍白的脸上,画板用防水布裹紧绑在背后,指尖死死扣住石缝,“青砖是明代的,但抓痕最底下那层……有镇魂符的残纹。”
苏小小突然拽住林久的胳膊。她没说话,只将颤抖的指尖指向水面。
光束扫过的刹那,浑浊的井水浮起密密麻麻的靛蓝光点,细如针尖,却亮得妖异。林久眉心的灯痕骤然发烫——那是与化工厂尸体心口同源的阴火!
“退后!”林久反手将苏小小推向绳梯,自己却向前蹚了一步。
“疼啊……骨头……压碎了……”
怨毒的哀嚎首接炸进脑海。林久闷哼一声,手电光剧烈摇晃。水面倒影里,他看见自己身后趴着个的人形:溃烂的皮肤裹着工装布条,半边头骨塌陷,眼珠被水泡成乳白色,正用断指抠挖他的肩膀!
“灯火!”林久低喝。
金焰自眉心爆开,井水瞬间沸腾!那水鬼尖叫着缩回黑暗,但更多靛蓝光点却蜂拥聚向井底。水流开始旋转,形成漏斗状的漩涡,露出下方被淤泥覆盖的方形石板——石板中央,一道三指宽的缝隙里渗出粘稠黑血。
“是阵眼。”莫衍突然将画板砸进水里。未完成的血月预知图被黑血浸透,纸面竟浮出新的血色线条:无数佝偻人影正用铁钎撬动石板,而石板下伸出密密麻麻的缝尸金线!
二十分钟前,井口
雷罡用绷带缠紧渗血的虎口,铜钱剑插在泥地里,剑穗无风自动。“阴气在往井里灌。”他盯着罗盘上狂跳的指针,“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进食。”
陈疯子盘腿坐在井沿,傩面斜扣在头顶,露出半张凝重的脸。“不是进食,是唤醒。”他抓起一把混着纸灰的泥土,“三百年前袁老鬼用活人填过这口井。怨气养出的东西,闻到往生灯火的味儿了。”
张院长的白大褂溅满泥点。他掀开平板电脑,调出泛黄的建筑图:“井底原本是镇尸窖,民国改建病院时封死了。但档案记载……1942年日军在这里处决过一批战俘。”他指尖划过屏幕,“尸体数量,正好一百。”
一百——炼制百煞阴傀王的最低基数。
绳梯突然疯狂晃动!
“林久触发机关了!”王医生扑到井边,医疗箱里的镇静剂玻璃瓶叮当乱撞。他抽出一支针剂扎进自己手臂,瞳孔瞬间覆上机械般的蓝光,“生命体征异常——井水导电率正在飙升!”
井底,生死一线
林久的半个身子被吸进石板缝隙。
黑血像活蛭般钻向他的耳鼻,往生灯火在体表灼烧出滋滋白烟。缝隙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夹杂着缝尸针穿刺皮肉的噗嗤轻响。
“抓住!”莫衍的嘶喊变调。他半个身子悬在漩涡外,画板支架卡住石缝,一手攥着林久的手腕,另一只手疯狂在井壁抓挠。鲜血从他指甲缝里溢出,抹在青砖上竟亮起微弱的符纹——是先前发现的残纹补全!
漩涡吸力稍减的刹那,苏小小甩出符链。
“灵枢·定风波!”
黄纸符箓贴住漩涡中心,水流骤然凝固如胶冻。林久趁机挣脱,反手将灯火按向石板缝隙——
轰!
石板炸裂。
不是向下坍塌,而是向上喷涌。
粘稠黑血裹着白骨、锈蚀的铁镐、还有半张未腐烂的工牌冲天而起!工牌塑料壳里嵌着张黑白照片:年轻男人咧嘴笑着,胸前钢笔字迹依稀可辨——“第三矿区,王铁柱”。
“矿塌了……封井口……他们在外面砌墙啊!” 王铁柱的残魂在灯火中尖啸,记忆碎片洪水般冲进林久意识:
黑暗的矿道。头顶不断砸落碎石。男人们用背顶着木梁,血从崩裂的虎口滴进煤渣。穿长衫的监工站在唯一的光亮处,袖口绣着金线蛛网纹,慢条斯理地念:“袁公慈悲,赐尔等肉身成煞……”
砖墙封死洞口的最后一瞬,王铁柱看见矿道深处亮起一点金芒——半截断裂的缝尸针插在岩缝里,针尾系着褪色的红绳。
“是袁老鬼的‘慈悲’。”林久抹去脸上的黑血,嗓音沙哑。他弯腰从碎骨堆里拾起那半截金针。
针尖触到掌心的瞬间,井底剧震!
靛蓝光点汇成一只巨手抓向三人。莫衍的画板自动摊开,血月图中浮现新的画面:巨手后方,井壁剥落的青苔下露出密密麻麻的铭文——是名单!用镇魂符纹刻着的百个名字!
“名册……是百煞祭品名册!”莫衍咳着血,“用怨气刻在阵眼上……苏小小!”
少女己经扑到井壁前。朱砂笔在掌心划出血口,她以血为墨,在铭文上急速勾画。
“灵枢·拓印移形!”
血色符阵裹住整片井壁。名册铭文流水般渗入苏小小掌心,又在她的惨叫声中浮现在裹画板的防水布上!几乎同时,靛蓝巨手捏碎了她刚才站立的位置。
“走!”林久抓起苏小小甩向绳梯,转身将灯火催到极致。
金焰撞上巨手,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裂缝深处传来一声恼怒的轻“咦”,仿佛某个存在被灯火灼痛。
绳梯上方突然垂下麻绳。
“抓住!”雷罡的吼声震落井壁沙土,“陈老在布九星镇煞桩!”
林久抓住绳索的刹那,借力荡向最后一块完整青砖。灯火顺着指尖灌入砖缝——那里有王铁柱记忆中的红绳!
“往生路,开!”
金焰沿着虚无的红绳烧进地脉深处。井下响起无数解脱般的叹息,靛蓝光点雪花般消散。那只巨手不甘地抓向林久心口,却被绳梯上甩下的傩面砸中!
“傩神借道——滚!”陈疯子的咒言如雷霆贯顶。
巨手崩散成阴雨,淅淅沥沥落回黑血中。
地面,暴雨如瀑
陈疯子接住落下的傩面。木质面具正中裂开一道细缝,缝隙里渗出靛蓝色血丝。
“袁老鬼的分神?”张院长盯着傩面裂缝。
“不止。”陈疯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向正在呕吐黑水的莫衍。少年撕开防水布,拓印名册的布面正在渗出墨汁——那百个名字的笔迹竟在蠕动重组,渐渐拼成西个滴血的篆字:
青藤尸簿
“这才是名册真正的名字。”王医生抽出注射器扎进莫衍脖颈,“阴傀宗在找它……三百年前封矿时,有人偷走了炼制尸簿的核心。”
林久摊开手掌。半截缝尸针静静躺在掌心,针尾褪色的红绳在灯火下格外刺眼。
“核心是这根针?”雷罡皱眉。
林久摇头。灯火顺着红绳烧灼,绳结处渐渐浮出金线勾勒的蛛网——与王铁柱记忆中监工袖纹一模一样。
“绳结里藏着袁老鬼的血咒。”林久抬眼望向病院主楼。暴雨冲刷着哥特式尖顶,仿佛无数垂落的黑幡。
“他在用血咒……感知尸簿的位置。”
话音刚落,拓印名册的防水布突然自燃!
靛蓝火焰中,百个名字化作灰烬,唯有一个名字在火光中凸起如浮雕:
林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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