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混着霉斑气息涌进鼻腔时，林久正用棉签蘸碘伏擦拭手背针孔。B区病房的日光灯管滋啦作响，在灰绿色墙漆上投出蛛网状阴影。窗外暴雨未歇，雨点砸在铁栅栏上的动静像无数指甲抠刮头骨。
"本月第三起了。"王医生把病历夹摔在桌上，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氯丙嗪、氟哌啶醇、劳拉西泮……专挑强效镇静剂偷。"
不锈钢托盘里躺着半支断裂的注射器。针头弯曲成诡异弧度，仿佛被某种巨力强行掰折。林久指尖抚过玻璃管裂痕——寒意顺着指纹渗入骨髓，耳畔突然炸开尖细哭嚎："别扎我！针管里有虫子！"
陈疯子突然从柜顶倒挂下来，傩面獠牙几乎贴上林久额头："嘻嘻！药房阿姐说昨夜监控雪花三分钟，锁芯没撬痕，但冷藏柜密码轮盘沾着尸蜡味～"
"陈玄戈！"王医生抄起血压计砸过去，"再偷听病例讨论就关禁闭！"
苏小小缩在墙角啃指甲，突然举起平板："所、所有失窃药品都含苯二氮?类化合物……这类物质在阴傀炼尸术里……"她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变成蚊子哼，"可以抑制尸体神经反射……"
暴雨声中响起金属刮擦声。
林久猛地按住震颤的器械柜——三排抽屉正以相同频率抖动，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陈疯子傩面下的瞳孔骤然收缩，法杖铜铃无风自鸣。
"地下二层。"林久抓起橡胶手套，"冷藏库隔壁是太平间。"
——
应急通道的绿光像粘稠苔藓。莫衍的画板夹在腋下，炭笔飞速涂抹：扭曲的通风管道、倒悬的输液瓶、以及无数蜷缩在阴影里的类人生物。
"上周新入院的躁狂患者。"王医生翻动电子档案，"17床张明阳，声称自己听见下水道传来经文吟诵……等等！他父亲是殡仪馆焚化炉操作员！"
陈疯子突然掐住王医生后颈，傩面几乎贴上对方惨白的脸："王大夫昨夜值班时，是不是偷喝了三号柜里的葡萄糖酸锌？"
"那是给贫血患者……"
"酸锌瓶底贴着阴傀宗的'饲魂符'残片。"苏小小举起紫外线灯，瓶身赫然显现暗红纹路，"喝下符水的人……会变成活体追踪器。"
林久耳畔的哭嚎骤然尖锐。
"他在地下室！在缝合！"
负二层铁门吱呀开启的刹那，腐臭的福尔马林味裹着寒气扑面而来。冷藏库的备用电源嗡嗡作响，蓝光中可见三十余支镇静剂空盒散落在地，玻璃碎片上黏着某种透明胶质物。
莫衍的画板突然坠地——炭笔勾勒出冷藏柜后方的通风口栅栏，密密麻麻的抓痕间卡着半片带血指甲。
"不是人类。"林久戴上橡胶手套轻触抓痕，"指甲缝有朱砂和槐花粉，这是……"
"控尸匠的引路殄！"陈疯子法杖重重顿地，傩面神祇怒目圆睁，"袁老鬼的徒子徒孙混进来了！"
苏小小的符纸刚贴上通风口，整面墙突然剧烈震颤！无数蟑螂从缝隙喷涌而出，虫潮中混杂着拇指大的尸鳖，甲壳泛着靛蓝幽光。莫衍的炭笔在墙面画出火符，却因手抖偏离阵眼。
"蹲下！"林久拽过苏小小翻滚到货架后。
陈疯子的傩舞步法踏出罡风，铜铃法杖挥出金色弧光："傩神赐福——百毒不侵！"虫群撞上光幕瞬间爆浆，脓液腐蚀地面腾起青烟。王医生缩在角落呕吐，白大褂溅满腥黄黏液。
林久趁机攀上通风管道。手电光束扫过管壁时，他呼吸一滞——无数头发粗细的透明丝线纵横交错，每根丝线都穿着人齿磨成的铃铛，铃舌竟是蜷缩的蜈蚣标本。
"左边第三根。" 尸语在颅腔震荡。
丝线应声断裂！
整条管道骤然塌陷，林久随铁皮砸进地下室夹层。腐肉气息扑面而来，手电光束照亮成排玻璃罐：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不只是器官，还有缝合着黄符的婴儿尸体、嵌着铜钱的眼球、以及用人筋编织的迷你傩面……
"袁老鬼的试验场。"陈疯子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在找适合炼制'阴傀王'的载体。"
苏小小捡起半张实验记录，紫外线灯下浮现血字：【7月3日，实验体19号（女，23岁，壬戌年亥时生）注入三倍剂量劳拉西泮后，尸身神经反射降低72%，但怨气反增……】
"镇静剂不是抑制尸体。"林久碾碎沾着药液的玻璃渣，"是喂养。"
莫衍突然发疯般在墙面涂抹。炭笔勾勒出巨大尸茧，茧内人影心口插着七根镇静剂针管，茧外盘旋着戴呼吸面罩的无面人。
"今晚……巡房的刘护士……"王医生突然踉跄后退，"她领口别着人骨纽扣！"
整栋楼突然停电。
黑暗中有缝合线摩擦声由远及近，伴随孩童嬉笑："大哥哥……要不要玩打针游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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