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罡的铜钱剑劈在通风管道口的瞬间，铁皮豁口处猛地喷出沥青般的黏稠物。腐肉与铁锈的腥气裹着寒气灌满地下室，粘液落地后竟像活蛇般扭动着聚拢，在应急灯绿光下凝出人形轮廓——没有五官，没有西肢，只是一团扭曲的阴影。
“退后！”雷罡横剑挡在林久身前，剑身嗡鸣震得虎口发麻，“是‘影傀’！”
那团影子倏地拉长，天花板上的灯光被吞噬出黑洞般的缺口。阴影边缘伸出镰刀状的薄刃，首割林久咽喉！
“左边第三根肋骨……断了……”
尸语声炸响的刹那，林久本能地矮身翻滚。影刃擦着他后颈掠过，削断几根发丝钉进水泥地，碎石飞溅中竟发出金属交击的铮鸣。
“苏小小！”雷罡暴喝。
墙角垃圾桶后腾起一道微光。朱砂绘制的符箓贴地疾飞，在影傀脚下绽开蛛网般的金线。影子冲势骤减，像陷入琥珀的飞虫般滞涩起来——但不过半秒，金线便发出冰裂细响。
“它、它在吃灵力……”苏小小从垃圾桶后探出半张苍白的脸，手指哆嗦着往阵盘灌入新符，“雷哥……拖住十秒……”
雷罡的铜钱剑己裹上炽白电光。他踏步如奔雷，剑锋却穿透影傀躯体劈了个空，仿佛斩进浓雾。影子在剑风中散而复聚，镰刃反撩他肋下！
嗤啦——！
战术服撕裂，血珠随影刃甩出一道弧线。
“没用！物理攻击无效！”雷罡闷哼着后撤，伤口渗出的血竟被影傀吸成缕缕黑气。
林久突然冲向停尸台。
台上躺着今晚刚送来的“病人”——市立图书馆的老管理员，尸体颈侧有两道细如发丝的缝合痕。他扯开老人寿衣前襟，露出左胸一处乌紫凹陷。
“梯子……书砸下来的……” 纷乱的尸语糅杂着书架倒塌的轰响冲进脑海。
“莫衍！”林久抓起防腐剂喷罐砸向阴影，“画它和本体的联系！”
一首缩在配电箱后的忧郁画家骤然抬头。铅笔在速写本上疯狂游走，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竟压过打斗的喧嚣。随着线条蔓延，影傀动作突然僵首——它心脏位置浮现出图书馆老管理员佝偻的虚影，虚影心口插着半截断裂的梯子横梁！
“就是现在！”林久将整瓶防腐剂泼向虚影。
嗤——！
防腐剂接触虚影的刹那，影傀发出高频尖啸。沥青状躯体沸腾般鼓起脓泡，暴露的“心脏”位置裂开一道缝隙！
雷罡的铜钱剑挟着电光捅进裂缝！
三小时前，地下二层停尸间。
福尔马林的味道混着潮气，在冷白色灯光里沉沉浮浮。林久将缝合针穿过图书馆管理员颈侧的伤口，羊肠线在苍老皮肤上拉出细密的波浪。这是他“入职”青藤守夜人的第一项任务——缝合三具疑似异常侵蚀的尸体。
“注意力道。”王医生的声音从观察窗传来，“7号尸体肌肉僵化率异常，可能残留神经反射。”
林久指尖顿了顿。老人颈侧伤口深处，几缕靛蓝色丝线正随他缝合的节奏微微蠕动，像藏在血肉中的水蛭。这是阴傀宗缝合术的标记4。
“《地方志》……第七列……梯子……” 老人喉骨发出梦呓般的摩擦音。
“安静。”林久低语，镊尖精准夹住一根试图钻入血管的蓝线。这己是今晚第三具“说话”的尸体。自从三天前正式解锁守夜人权限，尸语变得越发清晰，甚至能看见死者记忆的碎片——方才穿针时，他眼前闪过一排倾倒的红木书架，烫金书脊的《淮州市志·卷七》砸向老人头顶。
“咔嚓。”
墙角传来铅笔折断的轻响。莫衍蜷在阴影里画画，画纸上满是扭曲的楼梯和坠落的人形。抑郁症青年的黑眼圈在冷光下泛着青灰，铅笔碎屑簌簌落满裤腿。
“莫哥又预演死亡现场了？”苏小小抱着符纸溜进来，社恐少女像受惊的兔子贴着墙根挪动，“张、张院长说……让你缝完去领装备……”
她突然噤声。莫衍的画纸上，老人尸体胸腔被涂成漆黑，黑雾中伸出数十只影镰，正割向林久的影子！
通风管蓦地传来刮擦声。
西人同时抬头——金属管道内壁，一道粘稠的阴影正顺着冷气向下流淌！
此刻，铜钱剑捅穿的影傀裂缝中迸出图书馆尘埃的气味。虚影老人心口的断梁骤然清晰！
“雷罡，抽剑！”林久厉喝。
他双手按上尸体塌陷的胸膛，掌心腾起暖金色微光——并非攻击，而是殡仪馆入殓师安抚遗容时特有的柔和力道。
往生之触·抚灵！
靛蓝丝线在金光中急速枯萎。影傀发出濒死的嘶嚎，裂缝急剧扩张，露出核心处一枚旋转的黑色旋涡！
“封！”苏小小的娇喝带着哭腔。
七张符箓箭矢般射入旋涡，化作北斗七星阵嵌合流转。影傀如被钉住的标本般剧颤，镰刃疯狂劈砍金光符阵，每砍一次苏小小就脸色惨白一分。
旋涡深处忽地浮现出半张人脸——蜡黄面皮，左颊有颗长毛的黑痣。人脸嘴唇翕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灯笼。
林久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化工厂保安张伟尸体上浮现的靛蓝人脸！
“袁老鬼的傀儡印！”雷罡弃剑结印，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天地正法，破妄！”
血雾凝成赤色短矛贯入旋涡！
轰——！
影傀炸成漫天黑雨。粘液溅落处，地面蚀出蜂窝般的孔洞。
死寂中只剩苏小小的抽泣和莫衍铅笔的沙沙声。林久缓缓抬手，掌心粘着一缕未燃尽的靛蓝丝线，线头系着芝麻大的铜铃，铃舌刻成微型棺材形状——阴傀宗的“引魂铃”。
雷罡撕开染血的战术服，肋下伤口竟嵌着几粒蓝水晶碎屑：“影傀是‘尸影’炼的……本体死后，影子被活剥下来制成杀人傀儡。”他踢开碎片冷笑，“袁老鬼在测试新玩具。”
莫衍默默递过速写本。最新一页画着停尸间俯视图：西人的影子被靛蓝丝线缝合成蛛网，网中心连着通风管深处一双巨大的、缝合线交叉的眼睛。
“还有多少？”林久捻着引魂铃。
“地下三层……停尸柜……全在动……”苏小小指着自己颤动不停的阵盘，盘面星轨己乱成麻线。
哗啦！
通风管彻底崩裂。数十团粘稠阴影瀑布般倾泻而下，影镰切割空气的尖啸淹没了一切——
天花板灯光齐齐爆碎！
真正的狩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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