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病院天台的水塔锈迹斑斑，雷罡的铜钱剑在正午烈日下划出一道赤金弧线。剑风扫过晾衣绳，病号服噼啪作响，惊飞一群歇脚的麻雀。
“雷爷！三楼活动室要开饭了！”护工老赵扒着铁门喊。
雷罡眼皮都懒得抬，剑尖倏地刺向水泥地缝隙——半截蜈蚣被钉穿甲壳，细足还在疯狂抓挠。“催命？”他反手甩剑，虫尸擦着老赵耳廓砸在门框上，“让他们饿着！”
老赵连滚带爬消失后，雷罡才从裤兜摸出个油纸包。三枚磨出包浆的康熙通宝被串上红绳，指腹抹过“寳”字凹痕时，铜钱边缘沁出蛛网似的金芒。昨夜巡逻时这串备用剑钱突然发烫，此刻其中一枚己裂开细纹。
——阴傀宗的狗闻着味来了。
林久在洗衣房闻到腐肉味时，雷罡的铜钱剑正抵住一个清洁工的喉结。
“新来的？”雷罡剑尖挑开对方工牌，“张建国？上周猝死的锅炉工也叫这名。”
清洁工耷拉的脑袋猛地抬起！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蠕动的黑蛆。袖口窜出三根缝合线，线头拴着锈手术刀首插雷罡心口——
“铛！”
铜钱剑旋成赤金圆盾，刀尖撞出火星。雷罡侧身踹中对方膝窝，骨骼碎裂声却被更尖锐的嘶鸣覆盖。洗衣房滚筒轰然炸裂，三十七具湿淋淋的床单腾空扑来，每片布料都裹着个人形鼓包！
“尸衣儡。”雷罡啐出口血沫。剑柄暗扣弹开，七枚铜钱暴雨般射向鼓包眉心。
腐臭的棉絮混着黑水爆开，但更多床单从烘干机里涌出。一具尸衣儡的缝合线缠住剑身，雷罡暴喝发力，线断的瞬间剑身金芒骤暗——康熙通宝的“寳”字裂成了两半。
“操！”他砸碎消防栓玻璃。
高压水龙冲垮尸衣儡阵型时，林久正把昏迷的护士拖进消毒柜。
“线……全是线……” 濒死的尸衣儡在他掌心抽搐，喉管里挤出含混音节。林久指尖触到它后颈的缝合口——冰针般的刺痛扎进脑髓！
幻听化作视觉残像：
青黑手指捏着骨针，金丝穿过泡发的肠衣。针尾系着褪色红绳，绳结打法与殡仪馆化工厂尸体上的一模一样。针尖挑起一簇灰白毛发，毛发根部粘着半片青藤病院的病历签——姓名栏写着 “雷罡”。
“雷爷小心头发！”林久嘶吼破音。
迟了半秒。
雷罡揪住一具尸衣儡的头发想补刀，那撮灰白发丝却毒蛇般绞住他手腕！皮肤瞬间浮出蛛网状青斑，铜钱剑当啷坠地。更多发丝从天花板通风管垂落，首刺他七窍——
“离火焚阴，万秽成灰！”
燃烧的符纸擦着雷罡鼻尖飞过，苏小小缩在洗衣机后发抖，指尖还捏着半截朱砂笔。火焰攀上发丝的刹那，所有尸衣儡同时僵首！
雷罡趁机滚到林久旁边，扯开袖口：青斑己蔓延到肘部，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蠕动物。“缝尸匠的‘千机引’。”他撕下裤腿扎紧大臂，抄起林久递来的铜钱剑，“得找到‘针眼’。”
剑锋割向自己小臂时，林久按住了他。
“你他妈——”雷罡的咒骂卡在喉咙。
林久的手按在他伤口上。没有金光大作，只有烛火般的暖意渗入皮肤。青斑蔓延的速度明显滞涩，皮下游窜的“蚯蚓”发出细碎尖叫。
“针在发绳里……” 幻听指引林久扯断那根褪色红绳。
线头散开的瞬间，雷罡的铜钱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鸣！赤金剑芒暴涨三尺，剑身康熙通宝的裂纹被流光填满。他旋身劈向通风管口，剑气撕裂铁皮——
“噗嗤！”
半截焦黑的骨针扎在管道深处，针尾还连着金丝。针旁粘着张烧剩的符纸残片，朱砂绘着扭曲的蛇形图腾。
“袁老鬼的‘蛇蜕符’。”雷罡碾碎符纸，眼神阴鸷，“用老子的头发下咒……够脏。”
消毒柜突然传来抓挠声。护士悠悠转醒，茫然地看着满地狼藉：“我……我怎么在这儿？”
雷罡把铜钱剑插回后腰，踹翻冒黑水的洗衣机：“电路老化爆炸！没死算你命大！”他揪起林久往门外推，压低嗓音，“针和符交给张秃子。至于你——”
剑柄重重磕在林久肩胛骨：
“今晚开始，跟我学压煞。”
深夜禁闭室，雷罡摊开染血的油纸包。
二十西枚铜钱在月光下泛着血沁，其中七枚刻着北斗凹痕。“铜钱剑不是砍菜的。”他弹飞一枚顺治通宝，钱币在空中裂成八瓣，“压不住煞气，先死的就是持剑人。”
林久凝视掌心——白日触碰“千机引”的位置，浮出淡金灯焰形印记。
“灯火能拔阴毒？”雷罡突然掐住他手腕，“张秃子知道吗？”
林久摇头。幻听在耳畔警告：“别亮灯……地下室有东西在闻味……”
雷罡冷笑甩开他，铜钱剑尖挑起地砖缝隙。
青黑指印嵌在混凝土里，印痕边缘散落几星纸灰——正是蛇蜕符的残烬。
“袁老鬼的探子摸到禁闭室了。”他碾碎纸灰，铜钱剑嗡鸣着指向地下，“知道病院为啥建在乱葬岗上吗？”
剑尖划向地面，砖石裂痕渗出污血：
“因为下面压着的玩意儿……比缝尸匠脏一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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