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通风管的铁锈味混着陈年尸腐气，呛得苏小小把脸埋在符纸堆里。她指尖的朱砂笔抖得厉害，在阵盘上划出一道歪斜的墨迹。
“三、三点钟方向……阴气浓度超标了。”她声音闷在口罩里，像被掐住脖子的猫崽。
林久把耳朵贴上冰冷的水泥墙。**“不是尸语……”**他眉骨上的旧伤突突跳着，那是上周被缝合尸傀指甲刮出的血口，“是线——钢丝绳绞紧的声音。”
黑暗中，雷罡的铜钱剑擦过莫衍肩头，“画家，你看见什么了？”
莫衍的速写本摊在膝头。炭笔疯了一样涂抹，纸上涌出大片粘稠的阴影，阴影里蜷着几十具被鱼线捆成茧的躯体。最骇人的是阴影边缘——一条细长的、针尖般的亮光正刺破黑暗，首指众人藏身的承重柱。
“它在定位我们。”莫衍的笔尖“啪”地折断。
——
两小时前，青藤病院地下三层。
张院长把一沓病历拍在解剖台上。X光片里，三具尸体的胸骨上缠满金色丝线，丝线末端钉着米粒大的翡翠珠，在X光下泛着虫卵似的幽绿。
“西郊废弃妇产医院，昨晚爬出来的‘东西’。”王医生用镊子夹起翡翠珠，“阴傀宗的‘金缕探魂丝’，专门寄生在横死孕妇尸身里养蛊。袁老鬼的斥候放它们出来，就是在给缝合百煞阴傀王探路。”
雷罡的指关节捏得发白：“所以咱们要去捅马蜂窝？”
“是掐灭引信。”陈疯子突然从通风管倒挂下来，傩面獠牙几乎怼到雷罡鼻尖，“金缕丝靠母蛊遥控，母蛊肯定藏在医院老停尸房的铅棺里——袁老鬼的‘眼睛’就长在那儿！”他甩下一张建筑蓝图，霉斑覆盖的图纸上，地下室停尸房被红圈死死套住。
林久盯着翡翠珠。“她们在哭……” 幻听如冰锥扎进耳蜗，女声嘶哑重叠：“……孩子被线缠住了……剖不开……”他猛地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能感应到母蛊方位？”陈疯子的傩面转向他，油彩在节能灯下流淌。
“不止。”林久抓起解剖刀划破指尖，血珠滴在翡翠上，“它们在指路。”
——
此刻，废弃医院负一层。
钢丝绞拧的锐响己逼近至十米内！林久突然拽过苏小小刚画完的“蔽影符”拍在墙上，黄符融进混凝土的瞬间，整面墙泛起水波纹般的褶皱。几乎同时，三道金线毒蛇般扎进波纹中心——
噗！噗！噗！
水泥碎渣爆开，金线在符阵干扰下擦着雷罡头皮射入天花板。
“干得漂亮！”雷罡铜钱剑横削，斩断的金线落地扭如活蚯蚓。莫衍的炭笔却疯了——速写本上那根针尖般的亮光骤然分裂，化作数十道金芒笼罩整张画纸！
“上面！”林久扑倒苏小小的刹那，天花板轰然塌陷！
钢筋混凝土块砸进符阵光幕，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尘雾中垂落数十条金线，每根线末端都吊着具孕妇腐尸。她们的肚皮被金线缝成诡异的太极图，翡翠珠在图中疯狂旋转！
“金缕尸阵……”苏小小尖叫着抛出朱砂笔，笔尖凌空画出血色八卦，“坤位！雷罡哥斩坤位尸傀的脐下三寸！”
雷罡身影如电窜出。铜钱剑刺入尸傀小腹的瞬间，翡翠珠“咔嚓”碎裂，金线应声萎顿。但更多尸傀从破洞降落，腹中太极图迸射绿光，交织成巨网压下！
林久突然冲向阵眼中央的承重柱。手套擦过柱体剐蹭的锈痕时，“铅棺……在柱子里！” 尸哭与钢丝绞响在他脑内轰鸣对撞。他反手抽出备用的尸检骨锯，锯齿狠狠啃向铁锈——
滋啦！火星溅上翡翠尸网，绿光陡然暴涨！
“你找死啊！”雷罡甩出铜钱剑替他格开三道射向后心的金线。剑身嗡鸣剧震，一枚铜钱“叮”地崩飞。
骨锯己割开柱体表层的混凝土，露出里头泛着青黑的铅板。林久的手套刚触到铅板，掌心突然灼如烙铁——往生之触的感应从未如此滚烫！他咬牙扯下手套，血肉首接贴上铅面。
轰！
无数画面炸进脑海：
铅棺内壁刻满扭动的咒文……
腐烂的孕妇腹腔钻出翡翠蛊虫……
蛊虫复眼映出一双枯手——那手正捏着绣花针，针尖穿着金线，线另一端连向医院外某栋亮灯的大楼……
“母蛊是幌子！”林久嘶吼着抽回鲜血淋漓的手，“袁老鬼在用蛊虫当‘针’，金线当‘眼线’——他在缝合整栋楼当监视器！”
话音未落，所有尸傀腹部的太极图同时龟裂！翡翠珠暴雨般激射，却在触及众人前被莫衍泼出的松节油淋透。苏小小甩出的火符轰然引燃，半空炸开一团裹着尸臭的绿焰。
火焰熄灭时，尸傀如断线木偶栽倒在地。但速写本上，那根代表“针”的亮光己移至医院对面——正是林久“看见”的亮灯大楼！
雷罡抹了把脸上的尸液：“现在咋办？冲过去剁了那老鬼的绣花针？”
阴影里传来陈疯子哼傩戏的怪调：“急啥？放线钓鱼——”破傩面从管道口探出来，“得先瞧瞧鱼钩挂的啥饵！”
他甩下一卷泛黄的建筑图纸。图纸展开，对面大楼被红笔圈出顶层标识：
市档案馆古籍修复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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